显而易见,女子受惊初醒,仍心有余悸!
“为么业老梦到细时候!为么业老要这样磨俺!”
她拂袖而起,跌跌撞撞地摸索!
轰隆!又是一声雷吼。
震得仙儿脑瓜子一疼:
“俺虽一心寻死,却也不能胡乱就死!俺素昧天意,却晓得好雷不打好人,俺虽非圣贤,但也不曾为非作歹,所以,俺不怕你。哪怕苍天昏庸,闭哒眼睛劈人,俺亦如是。”
仙儿出言又悔,冒犯天公怕是没法再投好胎。
弹指之间,她又转了念,怒斥道:
“说你昏庸又如何?你不爱听,那你倒是开开眼啊?”
凛冽的山风洞穿而过,她的身体冰冷如铁。
月光姗姗来迟,透过破庙的千疮百孔洒落一地,月色溶溶美得太不合时宜!
仙儿见怪不怪,晃到神台前席地而坐。
她五内攒着千言万语,临死之际急需倾吐。
“俺生于朱家村一个门可罗雀的山头。在山上时,种满油桐树的塘边,便是俺整日的游乐场。耶耶嗜赌成性,对俺怠于看管,因此每逢下山,必是被他压在赌坊含糊度日。彼时的俺不过三岁,便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俺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但凡他稍觉不敬,便会将俺打到服气!”
寥寥数语说得仙儿喉头哽咽。
“后来,俺娘负气远走他乡,俺又到了入学之年,像俺们这种穷乡僻壤是上不起私塾的,所以俺必须日日徒步至两里外的村东去上乡里官校。耶耶整日流连赌场,在俺启蒙不久后,便甩手将俺丢给了在山下帮叔子操持家务的阿婆,俺由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但俺并不气馁,因为俺觉得,虽然寄居他人屋檐下,但俺却获得了自由。不久俺才发现俺错得有多离谱!”
仙儿冷笑两声:
“爷娘从俺小便若有其事地耳提面命[仙囡很可爱、仙囡很聪明],俺信以为真,时候一到,俺便毫无防备地奔向了山下的人群,结果呢,……”
仙儿呵斥道:
“结果那些家伙,不仅对俺不理不睬,还出手围殴俺,理由则是俺长相丑陋,他们看着不悦!!!后来,俺那个疏于修葺的家,那座沤足了水的夯土房子,终于在一个梅雨时节的暴雨夜轰然坍塌了。俺的爷因夜不归宿侥幸逃过一劫。他从此不得不也借宿到外出谋生的叔子家里,此后,俺在校挨完同窗打,回家还要扛爷老子的揍。再后来,叔子娶媳妇要求腾房,耶耶便设计将母亲诓了回来重建家宅。彼时的俺上了官校更高阶梯的字学,但孤立和捉弄却屡禁不止,甚至,甚至他们还对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不仅同侪如此,那些大人亦不遑多让,他们故意给俺取最难听的恶名,么子二百五,么子笨狗熊,蠢驴子,甚至拿婚嫁之事开俺的涮,可怜俺当时左不过十岁,就已经成了他人口中的傻子黄五媳妇了。无论俺摆出的姿态是愤怒还是无所谓,都无法阻止。从此俺便心若死灰,整日意气消沉。”
“俺想,若俺爷娘能护那么一次短,能意识到大人捉弄孩子纯属以大欺小,能意识到孩子间的恃强凌弱绝非儿戏,兴许俺也能有段天真烂漫的童年,可别说护犊之情了,哪怕他们明知错不在俺,也会毫不手软拿俺开刀!!!……呵呵,他们本就是欺负俺最狠的那几个,俺满身伤疤和腿动辄抽筋的毛病皆拜他们所赐!俺竟然傻到去指望他们!何苦来哉!事实胜于雄辩,他们根本不爱俺!他们奴颜婢膝地舍己成人装着通情达理,用委曲求全换取家宅安宁,换取入不敷出时的一份施舍,归根到底是他们无能罢了!不仅无能还无情无爱,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违心地将俺生下!!!俺真不明白,有些人明明不爱孩子,却非要生儿育女,依俺看,这种人,男的八成是因为不想遭人非议无后祖上缺德,女的则不想被人唾骂是不会下蛋的鸡罢了。哈哈哈!!!”
仙儿被自己的豪言壮语逗得前俯后仰,自己笑够了,又转身问山神好不好笑。
仙儿又想,一个泥塑木雕若真能有所回应,那不得吓到胆裂魂飞啊!
她背靠神台,抱住膝盖继续沉吟道:
“转眼俺已到许嫁之龄,与俺同岁的姑娘接二连三婚嫁,而俺依然无人问津。俺想那些男人顾虑有三:一是俺其貌不扬,二是俺家贫,第三则是,那几年俺突然长得人高马大。他们认为俺不仅无色性子又阴郁且有着五大三粗的体魄,恐俺日后不会善待夫君,便像避瘟神一般对俺避之不及。除了困扰俺的这三点,俺还意外地听说了一个名朱荷品的同侪,到处在散播俺与黄氏五儿已定娃娃亲的谣言。俺想俺能在未婚圈子里臭名远扬,此中定然有她不可或缺的手笔。这些讯息皆乃媒妁所言,断不会有错。话说,俺这辈子虽冇做过么子伤天害理的大事。但俺也不怕告诉你,俺细岁间却也是做过几件不太友好的事情的。”
仙儿回忆道:
“俺七岁刚入校时,也曾有一名两小无猜的好友,她叫阿露,可她终究逃不过班霸的策反,俺气她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