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小区，环境嘈杂。
少年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手上举着一个黄色的三角符纸。
这是相宜给他的，说是可以压制他身上的霉运。
少年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向来不喜欢回忆，今天回忆却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避无可避。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小到他已经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但仍然记得那双充满嫌恶的眼神。
母亲对他很好，给他买新衣服，给他讲故事，但是为什么总是离他那么远呢？
再大一点，他就看到一对夫妻不停地争吵，有时家里还会进来一群不认识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很害怕却不知道应该抱着谁。
算了，谁都不许他抱。
再后来，他就没见过那个男人了，女人带着他搬了出来，却不与他同住。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得理所当然。
男人有了新家庭，有了新孩子。
女人有了新家庭，有了新孩子。
他也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小房子。
当时这房子还不像现在这般破旧。
只不过那个女人偶尔会回来看看他，把他托付给周围的爷爷奶奶。
那些爷爷奶奶好像很喜欢他，给他做饭，给他吃糖。
但他不喜欢，因为看到女人给了他们好多红色的纸，他知道那是叫做“钱”的东西。
他不需要被照顾，他自己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对女人这样说。
女人只是笑，渐渐又开始哭，说着什么他长大了的话。
他当然长大了，那些小屁孩不会的他都会！
不过女人没同意他的意见。
也不需要她的同意。
因为没多久，有几个爷爷奶奶相继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
这下，没人想照顾他了。
女人只好把钱递到他手上。
紧紧攥着那双稚嫩的小手。
他没在意。
真开心呀，终于可以有其他小朋友们都喜欢的奥特曼和机甲了。
哼，那些爷爷奶奶老是克扣他的零花钱。
小朋友们不和他玩，他就和这些玩具伙伴们玩。
它们可不会嘲笑他。
再后来呢？
哦，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好像就在一夜之间，看懂了街坊邻居害怕的眼神；接住了同学扔过来的小石子；理解了那个女人的逃避；接受了“扫把星”的称号……
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他读过弗兰克尔《活出生命的意义》，那是一位在纳粹集中营活了下去的英雄。
英雄说，让人活下去的不是希望，是意义。
他很认同。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希望。
但是他知道意义。
他掏鸟蛋永远是最厉害的一个，所有小朋友都羡慕他。
他读书是最优秀的，永远名列前茅。
对了，高考不算，谁让他倒霉考试当天摔伤了胳膊呢？
他喜欢别人看着他时羡慕的眼神和语气。
他想，这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不过，现在这意义好像要稍微变一变了。
他认识相宜是在迎新的时候。
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华大。
第一次，他感觉这个女孩的笑灼伤了他的眼睛。
要不然为什么他感觉到了脸上湿湿的。
后来他去图书馆查过，那叫“满足”。
是了，那叫满足。
女孩成功入学了，他没资格接待，但他可以替她拿行李。
有点重，可能有点心重。
她笑容灿烂地和接待的男生打招呼，却没看他一眼。
没关系，他们会再见的。
如果不只是他单方面的话。
人人都说她很漂亮，美得耀眼，就是性子太强太蛮。
他在校内论坛看到很多攻击她的帖子。
可他不这样认为。
不强会被欺负，不蛮怎么对得起她良好的家世。
不过他忘了，他也很出名。
尤其是几个富家公子哥挑衅他反而自己吃瘪之后，就更出名了。
第一次，他不想自己被挂在论坛上，不想她看见。
可她还是看见了，然后远远地就躲着他，她眼底的情绪他不敢多加分析。
那就这样吧。
人嘛，不要奢望太多。
可是，她来找他了，主动找他。
不大记得她来找他具体要做什么，他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