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和石灰味后的不适。
温凌心想:高云桐在太行八陉串联一起,带着义军游击为战,讨厌得要命,但是前几日才有军报说他在井陉和白陉露面已经神秘莫测了,要是汴梁抓住了他,怎么不飞传喜讯过来定然是自己的妄想了。
抚慰地看了凤栖一眼,在案桌后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揽了揽她的腿,示意她不要担心。
然后从匣中拎起头颅的发髻,慢慢面对头颅的正脸。
果然是认识的,相当熟悉。
也确实恨过,政见相左,还被他摆了一道。
但他毫无喜悦,反而惊诧至极,手一松,那头颅就“咚”地掉回到匣子里了。
而他身边那个人,只低低地说了声“老天!”
“咕咚”一声,瘫软晕厥在他身边。
温凌赶紧下座去看。
人是真的晕过去了,他赶紧抱住她的头,喊人取水,然后拍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嘴里一声叠一声喊:“亭卿!亭卿!”
凤栖是急怒攻心的晕,被他拍打掐人中,又被一个亲兵浇了些冷水在脸上头上,很快悠悠醒转。
入眼就是温凌担忧的面孔。
她抓住他的衣领,说:“我刚刚,是不是在你帐中做梦?”
温凌嚅嗫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便不是做梦了扶我起来。”
温凌说:“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她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自己起来。”
她肚子有点大,以前还都灵活自如,但今日浑身乏力似的,抓着他的案桌腿,用力拉自己起身。
眼睛瞪得血红,刚刚为曹铮而哭泣的泪痕仿佛都被烤干了,只一道一道凝固在脸上,有些黯淡的反光。她的牙齿倒如银子打造的利刃,死死地咬住嘴唇,黯淡发紫的唇上赫然一道殷红的牙印,血珠子颤巍巍地在牙齿边抖动。
温凌怕她再摔,只能扶她起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看了。亲者痛,仇者快。”
她赫然瞪了他一眼,颤巍巍站起身,撑着桌子支撑自己的身子。凝神望向匣子里黑漆漆的一团发髻,然后不顾污秽,把那头颅再次捧了出来。
她和她的父亲再一次面对面,却不想是这样的情境!
凤栖一言不发,只这样盯着父亲不瞑的双目看了很久。那双眸子已经变成了灰色,瞳孔放大,嘴唇微张,好像在呐喊。他脸色异于曹铮,是肿胀的紫,应该是窒息而亡再被取了头颅。
凤栖凝望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把头颅轻轻放回去。
温凌说得对,这时候一切苦痛、懦弱、伤心、绝望,都是“亲者痛、仇者快”,她不想章谊看到,也不想温凌看到。
所以她真的没有再流一滴泪,也没有哀嚎、哭闹、饮泣。
她只扶着沿路的一切东西案桌、屏风、执戟的士兵、门框一点点往外挪去。
温凌只能收拾着理智,默默给身边亲兵使了个眼色。
章谊当然看出不对劲,却故意问:“这是……”
第 239 章
温凌不耐烦地说:“章相公看不出来么?无非是女人家没见识, 晕血。”
又问:“这人头是晋王的?杀他做什么?我又没有要他的人头?”
章谊似笑非笑道:“晋王与曹铮狼狈为奸,意欲叛国,那自然也是一道处刑。”
温凌问:“不对啊, 晋王一直被监.禁在汴梁, 他如何能与曹铮一道叛国?”
章谊露出玄之又玄的神情,笑道:“曹铮叛国,都‘莫须有’了, 晋王岂不能‘莫须有’?”
温凌明白过来, 这晋王想是遭了忌,被哥哥借机处死。
从冷血政治人的角度来说, 温凌很明白这事的合理, 但想到刚刚凤栖的神色,又想凤霈不过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主动让位给哥哥凤震,凤震犹自要杀他除根,看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并非可以轻易搓圆捏扁的。心里不由对凤震产生了几分警惕。
他闲闲问道:“那么,难道你们对皇帝的亲弟弟, 也用披麻拷逼口供?”
章谊道:“那倒不至于,说实话,我们那位晋王,估计连两记鞭子都受不得, 也不需要动这样的酷刑。只不过曹铮伏诛,很多人不服气,也有人跟我说:‘相公, 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他浑然不以为耻,“呵呵”笑两声道:“晋王声名狼藉, 在晋阳就是花花公子一个,登基时得位不正,是天下笑柄,迫于天下清议退位,却又在后宫盗兄长之妾,如今孩子都生下来了,他这乱了纲常的臭名已经妥妥地坐实了。”
温凌虽对“得位不正”四个字不大满意,但讲到后面的“盗嫂”丑闻,倒又不明白且好奇了:“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
凤震本来就打算着一石二鸟,一头是除掉曹铮这个尾大不掉的建节将军,一头是除掉弟弟凤霈这个前任皇帝。
但大梁以礼法治天下,没有罪名,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滥杀。
温凌催逼他杀掉曹铮催逼得紧,凤震当然也头疼了很久。大理寺先是不得力,不肯动用重刑,换了几个推官,甚至最后胁迫到大理寺卿本人头上,才终于沿用了章谊举荐的酷吏,对曹铮动用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