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红日西沉,夕照透过木窗在老旧的木革地板上流淌,染上一层薄薄的霞色。风也褪去了白日的炽热,透过窗纱变得温柔和缓起来。
安静极了,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就连往日里在阴暗潮湿处拼命叫喊的蟋蟀声都没有了。
江时眨着浓密眼睫,脸颊靠在柔软的被子上,就这么静静的迷蒙地望着那片流淌的霞光。
他脑海里空荡荡的,空白一片,神志还未完全归位,就像一台正在开机缓冲的电脑。
这样美好宁静的时光,令他懒洋洋地眯起眼眸,情不自禁地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蹭。
但下一瞬,他猛然僵住,一股寒意随着肌肉酸痛自尾椎骨瞬间席卷全身,脑子里那丁点儿迷蒙全然消散。
后颈,腰肌,髋关节,尾椎骨……全身。
都疼。
是那种像被拆卸重组、掺杂了不能言明的荒诞的疼。
痛感令江时呼吸都开始发颤,但他的身躯却僵直着,不敢有丝毫动作。即便眼球睁得发涩,他的睫毛也不敢颤动。
他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恐怖骇人又荒诞怪奇的画面,极为清晰。
尤其是后面的每一个细节……
【你……是在害怕吾吗?】
江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无机质的辨别不出男女,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冰冷声音。
这道声音仿佛是启动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令江时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轻颤,胸腔内那团滚烫的血肉也在剧烈跳动,就好似要撞开胸廓骨骼,撞破血肉肌肤,冲出体外……
想要让这道声音的主人看到他,因为祂而赤裸跳动的灼热心脏。
可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畏惧也在他的血肉中悄无声息地蔓延,除了畏惧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就像是掺杂了羞愧的悸动?
这是一种不符合逻辑、不符合正确价值观的情感。
他就像身处神权至上古老国度中的臣民,可他却是个隐藏在对神绝对虔诚信仰人群中,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伪信徒。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真挚信仰的他,却被高高在上的神投以注视,甚至那全知全能的神纡尊降贵于他……交欢。
这种认知,让江时满布玫红的肌肤,泛起羞愧的红,他在颤抖中感到一丝怪异的酥麻……
“为何不说话呢?”那道声音又自他身后响起。
明明是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冰冷声音,却让江时有一种荒诞感觉,祂在蛊惑他,高高在上的神明在蛊惑他,祂想让他主动转身……
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让他无法凝神思考,他忍着骨骼酸痛,转过身。
但下一瞬,他瞳仁骤然收缩,脸上出现惊骇错愕,呼吸都被按了暂停键。
江时现在心中哪还有什么悸动,什么蛊惑,去t的高高在上的神!
他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怪诞与恐惧。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看不见尾,光拱起的躯干就有半人高的巨型蜈蚣。
它前端触须与颚肢正对着他的脸,墨绿色的头颅泛着令人目眩恶寒的金属光泽,它见他转过身,开始恶心蠕动,露出红褐色滴着毒液的腭牙,一股腥咸的气息喷到了江时的脸上。
江时在巨大恐怖荒诞面前,完全呆滞。
直到它蠕动着令人目眩恶心的躯干,滴着毒液的腭牙要触碰到他的眼球时,江时才反应过来,颤动着唇瓣想要发出惊恐尖叫。
但下一秒,这条巨型蜈蚣头板两侧的触须就制止了他的举动!
他眼球惊悚颤动,可还没等眼泪落下,后颈处又出现密密麻麻的,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步足在上不停盘旋,他眼球不受控制地往下转动,看到的画面令他头皮发麻,血液完全凝固!
泛着恶心金属冷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细小蜈蚣正在他的颈椎上攀爬盘旋,它们感受到他的注视,同时朝他抬起恶毒头颅,露出滴着毒液的红褐色腭牙,好似在向他表达嘲弄,再蓄势待发……
下一瞬,江时眼睛猛地睁大,浑身颤抖不止……
他像疯了一样挣扎,惊声尖叫,他想要嘶吼,却因巨型蜈蚣的触须发不出丝毫声音。
就在他濒临崩溃之际,所有的一切,面前巨型扭曲蠕动的,颈椎处密密麻麻盘旋的……
那些同样恶心的蜈蚣,全部在这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了桎梏的江时,惊惧地躺在床上,身躯僵直,眼球却像上了劲的钟摆,左右不停地转动,恐惧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洇红眼尾源源不断地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凉的风沙沙地透过木窗,拂在江时赤裸的肌肤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儿。
他绷紧的身躯慢慢松懈,被恐惧摄住的神智渐渐回归。
幻,幻觉吗?
刚才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