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压抑而又寂静,血色蔓延的战场上,刀枪依旧。
可是在东风笑的脑海里,这战场上仿佛只有他二人,一人执剑,一人执枪,那兵械碰撞之声响彻而起,生生聒入耳中。
她两腿夹着马腹,挥枪而战,其实她分外清楚玉辞的弱点——他的功夫不输于她,可是实战经验寥寥,可是思来想去,此番自己便是能赢得他,也无力将他生俘,何况,自己本就不忍伤他。
直到二人皆是精疲力竭,东风笑终于一个翻身跃出马去,反手一枪狠狠贯入他的马腹。
玉辞见状,不待那马儿痛得四下折腾,已然身形一掠下了马来,可此时东风笑的身形已然一闪而后,举枪便要袭他的后心。
那枪尖带着呼呼的风,快得根本来不及躲闪。
玉辞方才意识到这危机,只可惜为时已晚,他一愣,那一瞬,只是咬牙等着这一击的贯穿,可谁知,那枪尖不曾刺到他半分,那风声也稳稳地止于他身后数寸。
她便指着那长枪,立在他身后。
玉辞不曾回过头去,因此他也不知道,背后英武的女将军,此时已经是双眸血红。
“你赢了。”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仿佛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漠然。
东风笑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瞬间失了力气,攥着枪杆的手臂全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扭头瞧了瞧一旁尚在作战的兵士,还有自己如今已经山很累了的战马,咬了咬唇角,竟是丢开他去,举了枪,转身便要回去寻韩帅。
此番她不忍伤他,可是若是不伤他,便无法将他带走。
如今这一赢,形同鸡肋。
方才转过身去,却忽而觉得背后寒风一凛。
东风笑下意识地一回头,却见那个人,手里执着长剑,眸子冷清地瞧着她——而那长剑的剑刃,便直直地比着她的颈项!
她一愣,看着他那冷若冰霜的脸,继而面上漾起一抹苦笑。
前世今生,何其相似。
前一世他一击贯穿了我的心口,这一生你一剑刺穿我的咽喉。
“输便是输,赢便是赢,阁下频频作弄于人,只怕说不过去。”玉辞立在对面,执着那长剑,冷冷开口。
东风笑一笑,闭了眼,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不应当在这里的……”
“你是那苍鹭风雪里谪仙一般的人,为何要在这里为敌军卖命?”
“你的衣衫洁白似雪,你为何要让它染上凄腥的残血?”
“我允你忘了我,可是……本是被天下人交口称赞的苍鹭之王,为何偏偏要背负卖国的骂名?”
她闭着眼说了许多许多,可那莫名的凉意提醒着她,他并未移开剑去。
罢了,反正,也是她欠他的。
东风笑勾了勾唇。
自己也算是完满了呢,死之前,回了一趟古月,死之前,还能看见他,死之前,也算是偿还了欠他的东西。
都说人不要太贪心,如今,足够了。
她东风笑,足够了。
她的手悄悄探入袖口的袋子里,紧紧攥住了那一绺长发,那被编成同心结的长发。
她感受那剑风在她颈项处飞荡而起,依旧是站得笔直,却是不肯睁眼。
她不是怕死,她是怕瞧见他那冰凉的眼神。
如若来世还有机会,美人儿,就让时间停在你我分别之前可好?
我不曾想,那马上的吻别,竟是断情之吻,若我早便知晓,势必要咬着你的唇直到天荒地老。
一剑封喉。
此时此刻,北倾都城罄都,破甲营中响起了一片‘稀里哗啦’的碰撞之声。
顾劼枫负手立在案边,面上皆是力气,身边的桌案已经翻覆而去,那桌案上原本的器具七零八落。
一旁,侍从侍婢们皆是小心翼翼地垂首而立,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苍鹭山晴忆端着一个药箱出现在门口,踟蹰了一二,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顾帅……当心着手臂。”
继而却也是垂下眸子去,不敢多言半分了。
当初顾劼枫被强行唤回罄都朝中,身上还带着伤,众位将领商议了一二,便思量着寻一个医者随着他回去,路上也好照顾着,一来二去,便选中了晴忆。
晴忆自幼生长在苍鹭雪山上,在此之前不曾见过外界的模样,偏在那山中本也是个腼腆的姑娘,故而出来了,就总是怯生生的,不甚言语。
当初月婉想着顾劼枫本就烦恶聒噪之人,思来想去便选了晴忆。
顾劼枫铁着脸扫了她一眼,终究是念及她给自己治了一路的伤,不好发难,生生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你们几个,把我的刀拿过来!”顾劼枫四下瞅了瞅,忽而狠狠吼了一句。
“副帅……这、这……”一旁的副官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