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推了推挂在鼻尖上的眼镜,自言自语:“明明曾经是多么甜蜜的一对儿啊。”
她默默掏出手机,对着那条消息发呆——“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明智的选择,茫然无措。就像任何一个刚刚遭逢了感情的少女那样,她既感觉甜蜜,却也感觉哀伤。
一口接着一口啜着杯子里的酒,她尝不出葡萄的芬芳,酒气也微薄。反而是茶味,萦绕在唇齿之间,愈发浓郁。是酒还是茶?是真还是假?其实,她分辨不出。
许苑薇环顾四周,看似唯一的清醒者,内心乱成一团。周小西脸色酡红,蜷缩着侧卧在地毯上,看上去已经醉了;李离趴在她旁边,好像在数她的睫毛;陈梦晓两手撑在地板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能和任何人倾诉,她们大概会骂她吧?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条微信,鬼使神差回复:“太晚了,你别等了。”
刚发出去,又犹豫要不要撤回。在来回拉扯之间,已经过了撤回时限。
很久之后,她收到了回复,“刚刚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除了她之外,她们都睡着了。三个人挨着,陈梦晓侧躺着,正面对着周小西,胳膊搭在她脖子上;李离歪在周小西右边,头顶着她后背。几个人睡得很沉,对许苑薇的手机提示音没有反应。她踌躇着把手机摁在了身下。
外面又黑又静,许苑薇打了个激灵,仿佛虚空中有毛茸茸的触角碰了她一下,瞬间皮肤上立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从未感受过的心境,仿佛世界这么大,却只有她一个人,空旷而寂寥。
这究竟是什么呢?她懊恼自己词汇匮乏,所有浮现在脑子里的话语全都词不达意。
一番苦思冥想,突然一个词语击中了她:是的,是孤独。她在这一刻,深刻而真切地感受到了孤独。从未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出现的这个词,在这一刻,生动且强势地占据了她的一切感官……孤独和寂寞可怕吗,见仁见智。有时候,它们是让人做出错误选择的推手。
“我们……跨年夜见。”许苑薇从身下摸出手机……
郑筱从打工的商场出来,天已经黑透了。细碎的微尘悬浮在昏黄的路灯下,远远望过去,像碎雪。
已经十二月底了,初雪仍不见踪影。
到最近的公交站抄小路只要五分钟,可那条路上路灯间隔很远且失修昏暗,郑筱不敢走。她一路快走,穿过喧闹的大街,年轻的人们,快乐得那么明显。
没有下雪,可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很凉,吹得她脸颊生疼。郊区的温度从来都比市区低两三度。今天赶着去兼职,她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出门了,连围巾都忘了裹。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郑筱边走边发抖,觉得自己要冻死在这个冷冽的冬夜了。
经过路边的奶茶店,她停住了,很想买一杯奶茶暖一暖。她跺跺脚,哈出来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郑筱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用冻得麻木的手指捏住了自己薄薄的钱包,里面是今天打工赚的两百块,她捏紧那两张纸币,生怕它们长出腿来,从她的钱包里跑出去。
前面只有两个人在排队,她踌躇了几秒钟,还是走开了。她告诉自己,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车了。为了省钱,她要转两趟公交车。先从郊区乘车到市区,再从市区换乘到郊区。从北到南,横穿整个W市。
她靠在公交车的窗边,看着外面灯光变幻,从光秃秃的荒凉进入流光溢彩的闹市,渐渐褪去光晕,陷入沉静的黑暗。她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打工的商场里人多了不少,更别提市区了。餐馆在平安夜人满为患,几乎所有的店铺都要排队,而且价格很贵。她思忖了很久,决定还是去学校后门的夜宵摊买点吃的。
一下车,她打了个寒颤。深深吸了口气,寒冷的空气迅速充满了她的肺部,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公交车停靠在离学校正门五百米处,去学校后门要走十五分钟。
她朝后门走的时候,公交已经掉头回去了——幸好,赶上了末班车——铭盛的新校区偏远得连公共交通都稀缺,过了九点就只有这一趟车。听说市区的商场延迟关门,幸好她工作的地方没有那么大的客流量,不然她大概就回不来了。
郑筱呼出一口气,为自己忍住没买奶茶庆幸,羞愧一扫而光。仿佛她原本就是因为赶时间不消费。
远远望见学校后门时,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上热腾腾的汤面,兴许还能再吃根羊肉串。想到肉串,她咽了咽口水,想象中孜然的味道在口腔里不断怂恿唾液分泌。这是她对自己小小的奖赏。
一到学校后门,郑筱傻眼了。原先热闹甚至有些嘈杂的后门安安静静,大部分摊贩没出摊。大约摸知道像这样的日子,没有多少生意可做。只有一个老奶奶还在摆摊,她的小推车上一边架着炉子,一边是简易的木板搭起来的工作台,一个扁扁的竹编簸箕上搭着一块白布,一角露出包好的馄饨。
——有馄饨吃也不错。郑筱安慰自己。
“姑娘,今天是不是你们小年轻过什么节?”
“嗯?”她愣了愣,“哦,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