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生涯中,仅有两次。
一次是他刚踏入修行前。
另一次是他证道超脱前。
木释天不答反问:“吾周道友,你可知为了这一日,我联邦筹备了多久,又牺牲了多少?”
吾周笑道:
“步入超脱‘真’境,我思我念方为真实,一念便可逆转光阴,再多牺牲,再多流血,再多遗憾,都是笑谈。”
“若道友觉得联邦牺牲太大,我可许诺,除了你们七人之外,联邦之民皆可活,包括万年前死去的那批人。”
木释天轻声:“这就是关键所在,我等从来不惧死。”
吾周眸光深幽,失笑道:“只想我死?”
“错了。”木释天淡淡道,“我等今日渴求之物,不是一个吾周,而是四魔。”
直到此刻。
吾周才知晓木释天今日所求的,居然不只是留下他,更是将阎,乃至是不知去了何处的太一也包括在其中!
“这就是笑话了。”
吾周摇头,脚踩黑莲,分裂吞噬木释天的心神粒子。
交战至今,二人暂时不分胜负,仍在僵持中。
但这一处战场,是他胜了。
“释天道友,我已吞噬你一亿三千七千八十五万道分神粒子,这场道争,只是如此?”
吾周话语未尽,却是突然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看向界外的另外两座战场,开口赞赏道:
“今日炎煌联邦的确是大出风头了。”
“老一辈中,四尊伪圣就拦住了杀力再登一重天的阎兄,还有两手之数的天尊回归。”
“年轻一代,道友那好徒弟居然触碰到了那重传说中的‘天人玄关’,一身道力混元如一,又得天意垂青,未来前程不可估量。”
“有如此弟子,道友哪怕就此仙去,也当无憾了。”
就在这时。
吾周心中生出一种匪夷所思感,他居然感知到木释天的心神涟漪中,出现了一抹不该有的情绪。
那是忿怒。
那渡化万灵众生的世尊,展露了忿怒本相。
可这是从何而来的忿怒?
吾周眯眼,微微一笑,继续道:“今日种种,证明我等当年没有做错选择。”
“吾周道友。”木释天却是突然问道,“这世上到底什么才最是痛快人心?”
吾周抓住了木释天露出的破绽,沿循着那道心灵涟漪一路直上,试图攻入木释天的心灵防线。
听闻木释天如此问题,吾周大笑道:
“道友这可真是问对人了,当然是自由!纯粹的顺应本心,方是这世间最痛快人心之事!”
“有情皆苦,众生皆苦,唯有自由抚慰人心!”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随心所欲的极致自由,更能让人痛快?
横行无忌,无法无天,随心所欲……
这便是吾周得道前与得道后,一直都在秉持的态度。
道理?规矩?约束?
吾周行事,不分好坏,不看善恶,从不看那些他人设下的条条框框,全凭身心的纯粹自由,无拘无束。
他甚至不会压制自己走神时诞生的千万个念头,任由其发展为一个个新的吾周,去做他们想做的事。
修行之人,到了最后,最忌讳心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心境絮乱如柳絮,但吾周偏偏反以为乐。
如此“自由”,谁敢说吾周不风流?
所以当年他未得道时,世人皆称其为“人间最风流”,行事作风似奇人。
最难得的是,吾周行事,哪怕沾染万千因果,也无人能循着这些因果来找他麻烦,这才是他所谓自由的真正关窍所在。
直到他遇到了木释天。
吾周白发飘扬,眸光幽深,语气淡然道:
“道友,你们联邦太不自由了,万年前若你们愿舍此地而去,寻个宝地,千年万年,有你斩断因果,便是我们四人齐力,隔着一界,也奈何不得你们,何至于此?”
说到此地。
吾周摇了摇头,再次迈出一步,此方净土世界的木释天金身法相出现裂痕,败势尽显。
携大胜之势,吾周一声畅然长啸,发言直指本心:
“大道独行,我心即天心,天地于我何加焉?!”
“若万年前赫东煌有我七分气魄,哪怕无法突破太一的桎梏,也不会身死当场!”
“道友似乎一直觉得,在下和你很像?”木释天神色依然平静,“可在我看来,我们七人中最似道友者,应当是东煌才对。”
听闻此言,吾周扬眉:“何出此言?”
木释天答道:“是自由。我们七人当中,东煌代表的,是与道友似是而非的自由。”
起初,吾周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被姬天行种种算计,又始终活在他们四人的阴影、压迫下的赫东煌,居然才是联邦七人中,最似他者?
可很快。
吾周的神色骤然一变。
如果说赫东煌早年曾经因其出身、性情等诸多原因,是联邦七人中最不自由者。
那么姬天行的种种算计,是否可以视为逼其走上一条通往大自在的……计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