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傻子言听计从的?
颜渚也曾无意中听过贺家女儿的八卦,他早先以为无非是江湖术士的唬人说法,如今看来倒有那么一点说法。
刚刚跟在她后面,对于她熟练地找到灯盏点燃的动作,颜渚一分不差地看在了眼里。或许这个"傻子"的躯壳还真迎来了一缕千年前的魂?既然这墓是她主持建造的,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开墓门放自己进来打扰亡人呢?总不能只是进来给面前的极兽上三炷香这么简单吧?而且刚才她一语惊人让颜渚恍惚了一响…现在看来,纸人在她身上,那么就说明是她破了自己布置的“尸体”障眼法,坏了自己企图与父亲谈判后获得枪去杀洋鬼子的计划。
…她到底想做什么?
颜渚一时想不通,将三根燃了一半的香往上举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阿芎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
阿芎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从袖子里取出颜母交给自己的那张写满字的纸,伸手递给了颜渚。
“受人所托,了你所愿。”
颜渚接过那张纸后脸色变得极差,一语不发。墓室中陡然静了下来,只剩下极兽吃香的声音。
极兽吸完最后一缕青烟,餍足地换了个姿势,沉沉地开口道:“吾什么时候会吞生人魂了?汝莫要用吾吓唬小娃娃。”纸人闻言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它说的话竞是如今东吾地区通用的语言?”
“嗯,香是昨日刚制成的,它吃了自会说东吾的话。"阿芎朝面前的极兽行了古礼,说道:“别来无恙,极兽。”
“好久不见,汝的古香制得虽好,却总有征伐的死味儿。”极兽眯着眼睛上下扫了阿芎所穿的衣服,问道:“不是云中的衣服…外面什么年代了?”
阿芎如实回道:“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极兽挑了一下眉懒懒地支起身子,挪了挪自己的脚踩在了石台上一处机关。
蓦地,四周的石壁接连反转,十几颗夜明珠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后室。它仔细地看了看阿芎,说道:“汝的魂有残缺。汝未入轮回桥?”“不知。”
“不知不知不知,汝与当年一样无趣!"极兽喘了几下粗气,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颜渚,说道:“小娃娃的魂也有残缺。”颜渚怔了一下,他没有好奇自己的魂为什么残缺,反倒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小娃娃?”
“然也。“极兽点了点头,瞧他还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用爪子指了指阿芎说道:"“她在吾面前都算小娃娃,汝何故不算?”极兽见颜渚也不说话了,不耐烦地吐槽道:“一个两个都是封口的蔫巴菜!”
“说吧,小阿芎,找吾何事?”
听到这句话,颜渚猛地反应过来一-她让自己递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极兽会吃人,而是让他送上与杀人相当的献礼。若是极兽杀人,那便是开墓时触怒镇墓兽被咬死的名头,这账怎么也不会算到他的头上。
阿芎没有开口,反而朝极兽伸手摊开掌心,仿佛在等它给自己什么东西。极兽看到她这个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歪了一下脑袋陡然想起来她要什么了,酝酿了一会儿从口中吐出一叠青白色的纸。然后它还满脸嫌弃地说道:“早就与汝说了,这东西用不到。来一个吾吞一个,来两个吾吞一双。”
“汝把它放在这里,就是对吾的质疑!”
“只是习惯了。”
“借用一下。“阿芎用指腹在极兽的角上猛地一划,口子慢慢渗出鲜血。她将带血的手指在青白色纸上随意地抹了一道,血没有立马干涸在纸上,反而于纸上似鱼般流动起来。
“每次都这么用,用完也不擦…汝是不知吾碰不到吗?!”极兽跳脚般地对着阿芎吡了一下嘴,凶神恶煞地说道:“信不信吾现在就把汝吞了!”
阿芎无视它微弱的威胁,将盘发的梧桐枝取了下来,放在了青白色的纸上。那滴血在纸上盘桓许久,将每一处都滋润后,于正中央凝聚。不一会儿,一棵嫩绿的芽从纸中平白无故地生长出来,慢慢地抽条长大,于枝叶尽处开了一朵花。
花瓣尖胜柳叶,淡色微微内卷,是真正的迷毂花。它的花蕊有一缕肉眼可见的光,照在了梧桐枝身上。
蓦地,梧桐枝上方出现一抹缩小了几倍的人影。颜渚就站在旁边,看到他的面容逐渐显现清晰,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阿入?”
“颜渚哥……“阿入仿佛明白了阿芎用的法子可以让自己显形,他忙朝她鞠了几躬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