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孤给了
赫连信阴沉着脸回到府中,出宫时的一幕仍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传言一般,太子果真软禁了宋昭,又监视着侯府,忠勇侯手中的兵权,恐怕在太子上门那日,便易了主。
忠勇侯以养病为由闭门谢客,他几次登门,都被拦了回来。若他此时道破宋昭是女子的身份呢?那太子…是不是一个破绽?可这样一来,他与宋昭再无可能!
脑海中蓦地浮现宋昭仓皇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那双潋滟的眼眸泅着薄红,满是惊惶与哀戚,在被太子强硬拽走时,她单薄的肩头甚至止不住地发颤顿……
赫连信一拳砸在书案上。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个倔强自傲的女郎…入宫后竞折断了翅膀。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声音又尖又细像个太监,他戴着兜帽,面庞遮在阴影里,“主子打听礼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今日陛下在天宸殿召见了礼部尚书黄大人,半个时辰后,黄大人回去查阅册封典籍,还令书吏翻阅历年岁宴的册封卷宗。”赫连信闻言眉头稍稍舒展,这与宋昭透露的消息一致,难道永庆帝当真要认回他?可那日他在天宸殿求见,却只得了一幅画像,并安抚的几句话,并未有认下他的意思。
他摊开一张舆图,良久才吩咐道:“继续盯住天宸殿,还有“他语气微微一顿,“东宫那里,宋世子被囚的消息可属实?”兜帽下的人微微一怔,声音压得更低:“太子殿下平日将宋世子拘在东宫,连院门都不许踏出半步。凤来阁夜半常有世子隐忍的呻吟声传出“来人喉头滚动了下,“太子虽严令宫人噤声,却屡次深夜密召王太医入宫看诊。”赫连信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尖锐的木刺深深扎进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掌纹蜿蜒而下,滴落在展开的羊皮舆图上,恰巧晕染在东宫的位置,将那片殿阁楼宇染得猩红刺目。
“接着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腹却碾过那滩血渍,在"东宫”两字上留下狰狞的血痕。烛火一晃,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里面沉浮着女子凌的发,和染血的衣襟,以及记忆中宋昭被拖走时,回头望向他的最后一眼。“东宫守备森严,属下只探得这些。“来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但昨日……王太医的药童说漏了嘴,提到世子身上有青紫瘀痕……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仆从在门外禀报道:“公子,我家大人书房有请。”
赫连信将人打发走,来到二叔赫连朔的书房,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手指骤然绷紧。檀香缭绕间,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让他瞳孔微缩,本该在南州的赫连景裕,此刻正负手站在舆图前。
“祖父?"他反手合上门门,“您怎么来了京都?”赫连景裕缓缓转身,烛火将他眉宇间的沟壑映得愈发深邃。跳动的焰芒在他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将本就锐利的目光淬炼得愈发森寒。“二十年了………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案上虎符,青铜兽钮在他掌心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该做个了断了。”
赫连信眸光一凝,注意到祖父左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玉,那枚本该随前朝覆灭而消失的蟠龙玉珏,此刻在老人指间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表面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赫连朔突然从阴影中躬身而出,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定王筹谋多年,”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如今梁帝沉疴难起,太子又为个男宠神魂颠倒…连东宫银甲卫都调去守那凤来阁了,正是天赐良机。”赫连朔嘴里的定王,真是前朝陈王的皇叔定王陈绝,也就是如今的赫连景裕。
赫连信眉头微蹙迟疑道:“岁宴之期,当真万全?”“千载难逢。"赫连朔眼中迸出饿狼般的幽光,从袖中抽出一卷杏黄密折一一“太医院最新脉案,陛下如今全凭参茸吊命,连饮茶都要掺着五石散,那五石散正出自钦天监的炼丹炉……“他指甲在“心悸咯血"四个朱批字迹上狠狠一刮,“只要宴席上多敬几轮酒
定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攥住脉案,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露出一道陈年箭伤的疤痕。
赫连信凝视着祖父颤抖的手背,那道箭伤此刻狰狞如蜈蚣。他突然想起宋昭被拖走时,从太子指缝间滑落的那截手腕,苍白得能看见淡青血脉,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祖父当心身子,“赫连信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孙儿给您请个太医来。”
定王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语气依旧肃冷:“不碍事,上京途中染了风寒而已。太医就不用了,低调行事,我回京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两人连连点头应诺,赫连信说起宫中进展:“梁帝性子多疑,他并没有认可我是薛后之子的身份?不过,"他迟疑一瞬,接着道:“他已经命礼部拟定诏令,决定岁宴召开天下。”
“正合我意,"定王笃定道:“他若是不疑,便不是梁帝了。就要他疑心于你,这样就会令他更加确信,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嫡子。”“这是为何?“赫连信不解,他满腹疑问,明明自己就是萧皇后之子,为何祖父非要他拿着薛皇后的信物冒充是她儿子,还有萧钺……他又是谁的孩子?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