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她们和林绮坐在一起。
林绮头埋得低，刘海遮住眼睛。旁边的人嬉笑讲话，互相在彼此餐盘里夹菜，她一言不发吃着白米饭。
夏恋找的位置离她们不远，斜对隔了两条走道，那边讲话声音稍大就能听见。
孟心悦不吃辣椒，食堂今天的肉质又不太好，一些肉沫黏在的青椒上，看得她心烦。正挑着，听见舒晓元对着林绮颐指气使，让她去给大家买水。林绮问她们要饭卡，舒晓元没给。
“你不是有吗？"又问：“这才星期三你就没钱了？”林绮低下头，用力攥着衣角，什么也没说去了小卖部。唐沁笑舒晓元：“她家庭条件不好，你别这么欺负人家，被人看到了又该说你了。”
她这话讲得明白，舒晓元也听懂了，反呛：“夏恋算老几？自己的事都没扯清楚还管到别人身上来了。”
“再说了，林绮的贫困生补助都是我帮她问老师申请的，她又不是没钱，就喜欢装出这副穷样给人看。”
有人夸舒晓元义气，说林绮白眼狼不懂感恩。“亏你上次还在食堂帮她，现在她都成唐沁她们的跑腿了。“孟心悦轻嗤一声回头，“到底谁在霸凌她看不出来吗？真蠢假蠢。”要说为林绮气愤倒也算不上，她只是为夏恋感到不平。明明有人帮忙，林绮还是不敢反抗。
夏恋想起上次月考在厕所听到的谈话，沉默了几秒，垂下眼说：“可能她只是害怕。”
害怕唐沁变本加厉的报复，所以只能乖乖听话。她能阻止唐沁一次两次，却不能彻底解决麻烦的根源，这也就导致她的帮助也许会给林绮带来更大的报复。
夏恋开始动摇，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是不是一开始不该站出来多管闲事。
不该在孙浩用篮球砸到人时要求道歉，不该在唐沁教训时走出去。如果不是这些，就不会引发后面一连串的事。她也不用戴着口罩上学，不用承受那些宜光和暴力。
她明明连自己都保全不了，却不怕死的想′帮'别人。偏偏两边的人都在恨她，好讽刺。
夏恋扯了扯嘴角。
孟心悦挑完青椒丝，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她想什么呢。夏恋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孟心悦：“做错什么？”
夏恋把上次在厕所听到事讲了出来。
孟心悦吃着饭，眉头越皱越紧。她很想说管林绮干什么，很想说林绮不值得她这么做，可这些话在对上夏恋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时，又被彻底压了下去阻止霸凌有错吗？
当然没有。
任何人都不该从被霸凌者身上找问题。
她也不能对任何一个阻止霸凌的人说’没必要。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的朋友。
不否认朋友是孟心悦的原则。
“我先不回答你。"孟心悦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上周你碰到万宇雄的时候，你希望有人阻止他吗？”
夏恋怔住，浑身血液凝固。
似是知道她的答案，孟心悦继续说：“虽然每个人不一样，但这件事本质是没有错的。导致林绮被欺负的不是你的帮助，是唐沁。莉莉，是唐沁在欺负人。错的是施暴者，不是你，也不是林绮，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你看我，我就是胆子小，上次林绮在这儿被她们刁难我不敢站出去，也不想你去出头，因为我也怕，我怕她们转头来欺负我。没有人会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只好降低存在感。”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那么多人看见了有人在施暴却不敢阻止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怕成为那个被针对的个体，成为下一个林绮。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是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洋洋，更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
她先前搞不懂夏恋为什么非要帮林绮。
明明林绮还用照片的事坑过她，两人都算不上朋友，她为什么还帮她。现在明白了。
她帮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林绮，而是她自己。因为从前没人为她站出来，所以她才要为别人站出去，去争那一个可能。孟心悦看着她，巴掌大的脸上是密麻的小红点。他们在她脸上留的痕迹没消散，耳垂结痂的伤口也还在，像滴血凝在那儿。她突然很想问问她后悔吗？
嘴唇张了张，却问不出一个字。
“没错。"她突然说，“我们都没错。”
发声没有错，沉默也没有错。
孟心悦说完大口吃饭，试图压下心中酸涩。夏恋轻声和她说谢谢。
胸腔的酸涩倏然上涌到鼻子，逼得她差点哭出来。她偏过头想忍住发热的眼眶，一抹粉色从眼前晃过，等她反应过来，唐沁已经走到面前。
她拧开瓶盖，直接把水倒在两人的餐盘里。小水珠混合油花溅到校服上，顿时晕开橘黄的痕迹。始作俑者眉眼弯起，看着夏恋笑笑："吃好，喝好。”一整瓶水倒完，餐盘装不下，溢出到餐桌流得到处都是，饭菜全泡水里压根没法吃了。
“你有病吧？！"孟心悦连忙站起避开，怕水流到衣服上。夏恋也站了起来，眉心紧蹙。
躁意火速爬上脊背，连带着呼吸都烫起来。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