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瞪着苏长女,故意往她心口上戳,“你这个毒妇!蕴宜样样都比你强上百倍!苏长女怒极反笑,“你就这么喜欢她?好哇,好哇,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人家的花轿截停下来啊,我保管退位让贤!”不知是苏长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出了什么别的变故,原本已经缓缓启程离去的迎亲队,不知怎的竟真的停了下来。守在苏宅门口的亲眷们看不到最前头的动静,只能面面相觑,不住地问着左右,“前头是出什么事儿了?”
“怎的突然不走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就连正在互掐的怨偶也彼此松了手,好奇地左右张望,苏长女更是在心底暗暗期盼着最好那苏蕴宜暴毙当场。
躁动间,一队骑士飞马疾驰而来,骏马横冲直撞,亲眷们不得已踉跄着退到路两边,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从来高高在上,当即出声喝骂起来,“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竖子!胆敢冲撞我等,若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那些骑士却一脸漠然,手持令牌高声宣布:“陛下驾到,尔等还不速速跪迎!”
才迈出门槛的苏俊骤然闻言,险些脚下一软,幸而有苏治在侧搀扶才没摔倒,他勉强直起身子,哆哆嗦嗦地道:“陛……陛下驾到?”陛下不是应该待在建康皇宫么?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吴郡呢?虽说各自腹诽不已,但陛下终究是陛下,哪怕众人皆知他为魏氏所挟制,只消他在那个位置上一日,明面上他就是这大锦的至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接一个地慢慢跪下,很快整条长巷,除了沿途护卫的骑士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陛下尚未露面,威压便已蔓延四下。
连在花轿中的苏蕴宜也感到惴惴不安,她自然也听见了外头的高声呼喝,晓得是皇帝突然驾临吴郡一-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是在她成婚当日,偏偏就是在接亲的这条路上?
苏蕴宜不能不多想,此时未至正午,日头不算猛烈,她周身却已沁出薄汗,黏湿了单薄的明衣。正失神间,秦长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蕴宜,蕴宜,快出来跪迎陛下。”
………哦。“蓦然回神,苏蕴宜抬袖拭了拭额头,正要掀帘而出,忽而有车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
纵使没有亲眼所见,只闻声音,也可以觉出这是一架极为沉重华贵的车辇,缀在盖弓上的铃铛发出金玉般的脆响,铃声分明清脆动听,却有如石斧,声声凿在苏蕴宜心头。
而车辇缓缓迟滞,就停在花轿当前。
四下鸦雀无声,仿佛连虫鸟也为帝王之气所慑,不敢高声。苏蕴宜浑身僵硬,她的手就停顿在轿帘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随之凝滞。
“陛下来接苏贵嫔回宫,尔等还不快将贵嫔请出来!”立于车辇前的亲卫昂首出声,底下众人却皆是一头雾水一-苏贵嫔是谁?当今皇后是魏太傅之妹,此事众人皆知,只是不曾听闻陛下后宫中还有位贵嫔,而且还姓苏?莫非与今日新妇一样,都是出身于吴郡苏氏?有关系密切的友人悄悄附在苏俊耳边说:“竟不知你家还出了位贵嫔娘娘,苏兄瞒得我们好苦。”
苏俊自己却也是一脸茫然:家里出了位贵嫔?他怎么不知道?
这许多人中,唯有秦长卿若有所感,他伏身在地,僵硬地拧动头颅,看向身后的花轿,那里头有他尚未正式过门的妻子。而早在姚子昂声音响起的那一瞬,苏蕴宜已然跌坐回原位,两颊涂着的胭脂都盖不住她惨白的脸色。
她目光空洞地盯着猩红的轿帘,下一瞬,帘子被猛然掀开,方才还只存在于恍惚幻视中的人倏忽出现在面前。
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五色锦帷被风拂起,露出华盖下帝王年轻的面庞。正如她梦中所想的那样,他嘴角噙一抹嘲弄而淡漠的弧度。他在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