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穿进游戏的第一零三天
静室里吹进一阵晚风,又轻又冷,拂过垂下的帷幔,飘移摇曳,一道人影透过垂帘,愈发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如梦似幻。帷幔后确实有人,人影并不是错觉,却也不是真身。白孔雀魔气翻涌,入魔之兆,狐妖问心有愧,遂引人入梦,解铃还须系铃人。
栗音身上的护身符烫得厉害,顿时心下了然,又是梦。她环顾四周,有些眼熟,分明是羽族们的灵舟静室,她白日里会见羽族老祖时,才见过垂帘的布景。
狐狸精,想干嘛。
栗音疑心,等下要上演替身戏码二周目。
她瞥见静室正中,似有人影坐在那里,耳边一并捕捉到细微的动静,压抑、克制喘/息声声,沉郁钝痛。
栗音略微犹豫,轻轻掀开垂帘,偌大的静室里,盘踞着一只白孔雀。男人的尾羽在地毯上摊开着,少时沉敛的仪态倾倒颓靡,满目璨璨雪亮的光华里翻涌着缕缕黑气,仿佛一场盛大的糜烂。察觉她的出现,他微微侧目,不甚清醒,看见从帘幕后走出来的少女,恍如当年的场景重现。
和她亲口说吧,少主。
过往的声音渗透进他的心隙,翻涌的魔气撕扯着他的理智,不知今夕是何年。
旧时的声音他忘不掉,在骤起的恨意之间,鸿影忽而想起了更多一一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一天之后,在他登临家主之位之后,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足以松懈某些人的心神,而后他以宴请和好为机,入魔为由,杀了很多人……孔雀一家独大,他抱养来了一个自家的小辈,立为少主,下一任家主。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庭院中遇见的小山雉,恍如漫长岁月里的一场梦,兴许是他太向往虚无缥缈的自由,便梦见了一只小山雉。
鸿影神色轻恍,分不清,眼前站在垂帘边的人,是心魔反复的幻境还是真实。
他清醒却又不清醒,他清楚地知道心魔的症结,却没法了断。少女站在不远处,垂眸看着他。
她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瞳孔里倒映出地上的白孔雀。他在她的注视中伸出手,似要抓住一只流窜的萤火,一场记忆里的幻梦。他伸出去的手攥住了她的衣摆,明明是幻梦的一角,可落入手心的却是无法忽视的实感。
他的嘴唇忽而动了动,又被心魔和记忆颠簸进那一天。和她亲口说吧,少主。
跟我走。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的唇瓣不剩下多少血色,淡薄得像结了层脆弱的霜,只有瞳色愈深,分不清盛着血还是泪,始终看着她。
他抓住她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红疃里先一步滑落的泪,像在流血似的。
少女抬起手,擦了擦他的眼角。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是一场很轻松的会面。居高临下,眉眼轻缓,甚至漾开了一层浅浅的笑,即使她是造就他痛苦的根源。
她眼神动了动,看向他的身后。
他开屏了。
堕魔之兆,漆黑的魔气掺杂在烁烁颤颤的羽毛间,光华绚烂又腐烂。她在欣赏一只开屏的白孔雀,其实不畏惧、也不甚在意那些堕魔的痕迹。毕竞对于玩家而言,总有办法解决的。
他的姿色胜过了堕魔的痕迹,也胜过了他的痛苦,让她移不开视线。这里有很多她不知道事情,同样,也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是玩家。
玩家天不怕,地不怕。
可他怕,他害怕着许多,盘算着许多。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她游戏的一部分。
她惬意地欣赏白孔雀开屏的光耀,他的嘴唇又动了动,想吐露出些什么。在他张口之际,他的尾羽抖落,颤得厉害,彻底绽开。比起羽毛的舒展,太多来不及吐诉的情愫,早已变成淤积在心口的话语,沾黑了鸟儿的白羽。
庞然的爱和恨扎根在淤泥里,此时仿佛要开出花朵。他紧紧抓住她的衣摆,微张着嘴。
她察觉到什么,垂眼看他。
他心口的淤泥要和花朵一起,从嘴巴里开出来。他要堕魔了。
魔气大盛,光华难掩,少女没有过多慌乱,低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嘴角。毕竞他开屏的样子很漂亮,她好像很满意。随即,他微怔的刹那,魔气停滞,她轻轻哼出了一首曲调。在灵虚门时解锁的技能,心魔引,可以引渡心魔,清心明神。攀扯在白羽间的魔气弱了下去,貌似稍微好转,见有效果,栗音暗自松了一口气,差一点玩过了头。
她轻声哼着舒缓的曲调,一面慢慢坐下,怀里抱着一只意识不大清醒的白孔雀。
少年公子的身形早已长开,比她高出许多,栗音只得微微调整,顺势一动,索性让他靠在她颈侧,仿佛鸟类交颈依偎。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颈、背脊,虽然是梦中见面,梦中拥抱,有渡劫期的狐妖暗中施法,精妙得和现实无异。
心魔引的曲子不长,一曲完毕,初见成效,怀里的白孔雀微微一动,好像清醒了过来。
湿冷的水渍滴落,缓缓泅湿,栗音微微一顿,无视被泪的沾湿的衣襟,继续抚摸的动作。
泅湿的水迹慢慢晕开,栗音终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