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亲临侯府祭奠你那亡夫时,记得那地逼仄狭小,已是年久失修,住在那处又如何舒心遂意?”
即便听他提及亡夫,江葭面上仍旧温婉柔顺,不显情绪。可因为她已隐隐猜到了那人接下来想说什么,内心实则已是惊涛骇浪。果不其然,听见他道:“不如搬出来住,哪怕你不想住晋王府,这倒也无妨,毕竞本王在京中也不止这一处宅子。”这回就不是试探了,而是明晃晃的问询。虽说如此,语气中透露出些不容拒绝的强势来。
江葭连忙起身,即将出口的话语在触及到他愈发冰冷的神色时咽了下去,变成了:“此事关系重大,殿下可否给妾身三日时间,容妾身好生考量。”陈续宗面上的柔情不复存在,只神色莫测地盯视着她,半响道了一字“可”。见她一副畏缩的模样,他摆摆手:“你父亲今日也出狱了,回家看看他去。
江葭强忍心下情绪,转身出了书房。
目送她转身离去,陈续宗垂下眼神,目光落在身旁那见了底的药碗上许久。书房外。
见主子抬脚出了书房,方嬷嬷迎上前来。
陈续宗压了压手上扳指,出声问道:“她方才服了什么药?本王瞧着,不似补药。”
方嬷嬷心下一惊,而后如实回答:“是避子汤。夫人醒来之后便要求服用避子汤,老奴记得上回您吩咐过,今日便吩咐小丫鬟为她熬煮了一碗。”陈续宗眸色沉了沉,也没说可与不可,只不辨喜怒地吩咐了句:“今后她服用何药之前,皆要过问本王的意思。”
临走前还扔下一句:“不可擅作主张。”
方嬷嬷已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道是。待他走后,才挺直腰板,心下不由懊悔不已。明知那小娘子心思不纯,自己今日怎就鬼迷了心窍,傻傻听信了她的话语。
出了晋王府,江葭先回了一趟家中。
毕竞是从诏狱出来,父亲虽无大碍,到底还是吃了一遭苦头的。听着父亲时不时的咳嗽声,江葭心内不由恨毒了那人。经了此事,江父自觉身心俱疲,又对官场深感失望,决意辞官归隐。江葭闻言,颇觉欣慰。父母若是能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那人也就不便再以他们的身家性命来威胁自己。
如此想着,突然听见父亲迟疑问道:“你…同晋王之间是何关系?”江葭一惊,连忙拉回思绪,毫不犹豫道:“父亲怕不是忘了,若非是他,女儿便不会这个年纪就守了寡。我一向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会同他有旁的关系!江父狐疑看她一眼。那日女儿去诏狱探监,他便寻思出些反常来。诏狱并非寻常之地,又有何人有权放她入狱?随后晋王的出现则加重了他心中的猜疑。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他几乎是当下便可断定,女儿同他之间关系并不简单。可之后再想,又觉古怪,加之并无证据,于是猜想也就依旧只能是猜想罢了。
他冷哼一声,正色道:“最好是如此,你若同那般奸邪之人有了首尾,倒不如一头撞死。否则家门不幸,九泉之下我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江葭心下陡生寒意,手心紧攥帕子,一口咬定:“绝不可能!父亲莫要多想!”
虽知父亲向来迂腐,可话说到这份上,江葭难以不心寒,也就没了同他说话的兴致,寻了个由头,匆匆回了武安侯府。甫一下了马车,她就直奔老太太所在的静安堂。老太太不及开口相问,她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前些日子,妾身本欲动身回宣州府祭拜祖母,却未能如愿;昨日又梦见祖母,蓦地发觉自己竟是有许久未能到她老人家的坟上祭拜,实在懊悔不已。还请老夫人开恩,允妾身回宣州府。”
老太太巴不得她离了侯府,极其痛快地应了。原因无他。昨日惊闻自己这个孙媳竞跑到诏狱大门处痛骂晋王,老太太险些没站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丢了侯府的面子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痛骂的那人可是晋王啊。她不想活命了,武安侯府上上下下还有近百口人要活命呢。是以她如今能离侯府远些,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老太太又是指派人为她备了马车,又是派人替她收了行囊,只为将她尽早送离武安侯府。
这一回,她断不会再拦了。
老太太仰头叹息一声,早知如此,自己上回便痛痛快快地放她走了,否则也就不会生出今日这般多的事端。
如今再想,真真是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