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是天仙娘娘下……“好了好了,“江葭听到这儿,便知她要说些什么,忙笑着打断,“就你贫嘴!”
“那便罚你,不,是罚你们,"她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站着的丫鬟,似是在认真思索当罚她们什么好,“明儿一早,每人到落月那儿领一袋赏银,落月自己也有一份,至于落月,我便罚你今晚提前去库房将赏银清点清楚,清点完毕之前不准休息。”
黑夜之中,美人的一颦一笑,嗔痴喜怒皆如同绚烂的烟火,光辉灼灼,耀人眼目。
有人看得痴了,一时忘记应下,直到身旁人拉了下衣袖,这才连忙谢恩。丫鬟们谢恩过后,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吉祥话来。江葭一一收下,此后被丫鬟们催促着许愿,笑了笑,并未说话,只在心内许下了来年的愿景。
她并不奢求太多,只愿新年胜旧年,便已是满足。陈续宗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中信纸,晦暗眸色犹如屋外阴沉的天色,满蕴风雨欲来的气息。
半响,他缓缓放下信纸,问道:“她这些日子只去过两回紫和寺,一回绣铺?”
垂首候在书案前的人脊背一僵,只将头垂得愈发的低:“应当不上……夫人戒心极重,平日只允几位亲近些的丫鬟跟着”话音落下,上首那人半晌都未发一词,良久,落下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休怪本王未曾给过你机会。”
那人后背惊出了层冷汗,扑通一声屈膝跪地,口中不住地求饶。“够了,"看着那人从惊恐万状到如释重负,陈续宗把玩香囊络子的动作微顿,不耐道,“最后一次机会,你应当知晓要如何做,退下罢。”待他走后,书房的门被轻轻阖上。
陈续宗倚靠在座椅上,浅阖双眸,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她同下人们玩闹在一处,巧笑嫣然的情景。
这般真实而未经矫饰的笑容,她从不愿展露在自己面前,而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伺候人的奴才都能得她真心以待。
眸底戾气翻涌得愈发厉害,他沉沉呼出一口粗重的气息。恨她么?当然恨,恨她惑乱心志,恨她虚情假意,恨她对这一切浑不在乎,恨她捧着自己哄着自己,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逃,恨她有时让自己连这些最低贱的奴才都比不过!
而她却可以成日逍遥自在。
廿五,亲自教丫鬟识字,同丫鬟们一道踢毽;廿八,受邀到诚国公府品茶,而后同诚国公夫人一道去绣铺定制衣裙;廿九,收到阿弟来信,晌午后和丫鬟们一道制作糖蒸酥酪;初一,入宫赴宴,看丫鬟们点烟花爆竹,吩咐赏银。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分明。
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很好。
而他却与之相反。
吃苦头的分明是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她,亦高估了自己。不过这又有何妨?及时止损便是。
嘉和的赏花宴最终定在一个难得的晴日。
甫一看见杨府门外不小的阵仗,江葭便觉大脑嗡的一声炸了开来,让她脚底陡生寒意。
她知道,他来了,而且来得明目张胆,丝毫不作遮掩。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无需考虑什么,亦无需在意什么,因此做什么都很坦荡。她恨不能当即吩咐马夫驱车赶回侯府,不想嘉和早就候在门外,眼疾手快地揽过她右臂,带着她往正厅处走。
江葭一边下意识地挣脱手臂间的束缚,一边蹙眉问道:“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嘉和将她揽得更紧,面上仍笑得和煦:“今儿府上来了位贵客,我带你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