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法?”
“别问。“贺珩断了他的话茬,“我不是蠢子。”“她要的什么,我看得明明白白。”
贺珩低头摩挲短剑,眼神却倔:
“可本世了……
“不想耽误她。”
赵副将”啧”了一声,眼睛一亮:“呦,世子这话讲得,啧啧啧。”“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耽误个什么劲儿?”贺珩下意识脱口而出:“本世子早已.……”话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别开头:“………早已有了安排。”
赵副将喜闻乐见,笑意藏都藏不住:“安排?那不就是心上人呗?”贺珩脸一沉:“闭嘴。”
“嗨!”赵副将喜不自胜,只觉这几日的猜测正中靶心,“我就说嘛!”他挤眉弄眼地凑近:“准是这使短剑的姑娘,不如老赵帮你把把关……”“滚!”
贺珩一脚踹过去,面色铁青,耳尖却红得发烫。赵副将抱着小腿蹦了两下,乐呵呵顺毛:
“您是镇北王世子,可以都要。”
贺珩立刻把话岔开,一本正经地看天:
“我这人心窄,容不下两个。”
赵副将竖起大拇指:“世子,真男人也。”又笑嘻嘻一转话头:
“那可得快点回了那姑娘,省得人家误会。”贺珩点头称是,但神情一黯,自言自语道:“若是旁人,回了也就罢了。”
“可她今日,还管我讨了十万两。”
“十万两而已。”
“本世子允了。”
赵副将”
耳尖的红刚退,贺珩却已经神色凝重,仿佛沙盘推演:“若是现在拒了她,我这银子会不会打水漂?”赵副将”
贺珩继续思考:
“等她事办完再拒,会不会显得我太凉薄?”赵副将看着他一脸正经地纠结,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试探着道:“既然让世子烦……”
他粗糙的大手往脖子上一比划:“要不要老赵帮您……料理了?”“混账!"贺珩忍不住又是一脚,“她不过是想去大典罢了。”赵副将发出哀嚎,刚想反驳,却见贺珩盘算道:“她一个姑娘家,孤身进退,也不容易。”“先不急。”
“十万两我应了。”
“她该办的事,也总得有人护着。”
说到这里,他的话头突然停了片刻,不经意地问道:“老赵。”
“你说她……为何非要见倾城公主?”
赵副将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贺珩却已收敛神色,起身抖了抖外袍:“大事要紧。”
“老赵,来练枪。”
长街之上,林氏钱庄前,人人围得水泄不通。林艳书立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安稳,脊梁笔直,如经霜不凋的青竹。今日,她已如前夜推演,将各市应兑的银钱悉数兑尽,该缓的缓得妥帖,该折的折得公允。
人前应对滴水不漏,人后安排进退有度,素衣广袖间,算盘上翻飞的十指纤白如玉,却稳若执秤。
她乌发高绾,面容仍是少女模样,却自有一股凝重清贵之气,隐隐已有几分当家风范。
她原也未曾想过,竞真能一人扛下这一切。银匣已空,她能做的,已经尽数做完。
长街尽头,骚动渐起如潮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沉下心心神。剩下的,就是等。
等舒羽,履行她那一半承诺。
前日银车未至之时,她尚能退回深闺。
而今她站在这里,代表林氏许下承诺,身后已是万丈深渊一一若再落空,林家百年声誉,便要在她手中付诸东流。她在赌。
赌舒羽有通天的手段。
也赌舒羽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可说来也怪,此刻,她心头竞比等自家的银车还要安定几分。明知她无家世、无倚仗,她却偏信她那个眼神。横竖都是绝路。
不如信这一回。
日落西山,人影拉长,暮色将至。
她依旧站在原地,素衣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不肯倒下的一面旗。“林氏钱庄倒闭了吧!”
黄昏里,一声叫嚷撕开了最后的体面,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压抑整日的怨气找到了讥讽的出口。
“兑不起银子还撑什么场面!”
“千金亲自出面就能救得了林家?做戏罢了!”冷笑声、嘈杂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乱箭穿林。有人甚至将几个铜板掷在她眼前,响声清脆无情。可林艳书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天还没黑,还有转圜。
她在等。
等到最后一缕阳光从林氏钱庄的招牌上移下,等到长街尽头的第一缕夜风卷来。
马蹄声碎,初时稀薄,不足为扰。
有人喧闹着骂娘,要涌上摘了钱庄的招牌。片刻后,尘土微扬,几辆黑篷马车缓缓而来,劈开了人群。马车行得不快,无旗、无号,蹄声却沉,让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辆,两辆…安静稳重,却一步步压着人心。马车自日夜交界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