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替他了一桩心事,将人送到平阳女学安置。”“王爷莫非以为,步月是在保留贩卖人口的人证后手?”他话说得直白,目光不闪不避迎上贺千山。一个目光如刀,一个眸沉似水。柔与刚相抵,竞是谁也不让谁。帐内铁锈味渐浓,连呼吸都似凝滞。
一息。
两息。
“哈哈一一哈哈哈哈一一!”
忽而,贺千山唇角微勾,竞似被什么误会逗乐了,笑出了声。江步月也笑,眼中春水碎入冰雪,落得从容不迫。“小子真没动手?”
“步月不敢妄为。”
“舒羽是谁?望川江上的锦瑟先生又是谁?”江步月低垂眼睫,笑意不改:“步用……确实不知。”“好!”
贺千山“咔哒”一声打开木匣,粗粝指腹摩挲着匣中之物,眼神若有所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事总欠些火候。”“也罢,早知你要来,本王已替你料理干净。”“如此,你我之间…也好少些猜忌。”
江步月于火光明暗间抬眼。
“风云镖局的暗镖,该到阳城了吧?”
贺千山突然俯身,鹰目直逼他眼底。
“步月此行,不曾路过阳城。”
江步月的眼底澄澈如镜,不见半点波澜。
“那便省心了。“贺千山两指拈起匣中半块虎符,不再看他,从容起身。“四殿下可知道,阳城这几日遭了天灾。”贺千山猛地扯开军帐的帘幕,呼啸的北风如刀般灌入军帐,冷得彻骨。他回头,凝视江步月因为冷风而略显苍白的脸:“城门紧闭,听说……无人生还。”
他说得极平和,仿佛只在讨论今日的风雪。那枚虎符拈在了他指尖,贺千山在风中把玩着它,像拨弄一枚赌注“本王托大,替四殿下做个主。”
“这半块虎符一一”
他看着江步月的眸子,忽然屈指一弹,那半块虎符竞如玩意儿般被他掷出了军帐!
帘外大雪纷飞,虎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凛然弧线,迅速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四殿下亲自去取便是。"贺千山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雪粒,“也省得你我之间,徒增猜忌。”
他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
“雪原不大,待四殿下寻回虎符。”
“定不会误了那支簪子的佳期。”
“更不必……绕道阳城,惹些是非。”
“如此安排一一”
贺千山逆光而立,飞雪在他身后织成一道苍白的帷幕:“四殿下以为如何?”
唯余风声。
过了片刻,帐中传来几声轻咳。
“吃……核吃……
江步月以拳抵唇,指节在寒风中微微泛白。“王爷,风太大了。”
“嗯?“贺千山眉头拧作关切状,攥着帘幕的手却纹丝不动。“连这点风雪都受不住,如何担得起掌符之责?”风声愈烈。
炭盆终于熄灭,帐内霎时昏暗。
江步月唇角泅出一线殷红,再抬眼时,眸中幽深似古井无波:“如此甚好。”
他于昏暗处轻轻抹去唇畔血色,笑意如常:“王爷,合作愉快。”
残阳如血。
阳城却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青灰。
城门尉李四缩在门楼阴影下,喉咙里像是落了沙子。“这天怪得紧…他低声嘟囔。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痉挛从喉头卷起,他猛地扶住门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到后来,竟咳出一线铁锈味。
他低头一看,掌心微红,带着细细一缕血丝。脚步声从背后响起,是轮班的崔五。
“李哥?“他叫了一声,脚步却没往前凑,反而慢慢止住了。风从城外吹进来,吹动了两人肩上的披风。空气里多了股古怪的味道,说不上是药渣,还是井水里的陈气。
二人只觉鼻尖发涩,舌头发苦。
崔五抬眼看了一眼街口,那家开了三十年的“清和堂”今日却门扉紧闭,门前贴着一张刚干的白纸,写的是:
“今日停诊。”
李四交了班,低头向城内走去。
崔五看着凄清的阳城,忍不住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呼喊自街道那头炸开:“有人吐血死在井边了!”
“是瘟疫!”
“是瘟疫啊!”
崔五浑身一颤,转头望向水井方向,只见几个黑影正慌乱四散。而尖叫声宛如火星落入干柴,霎时烧得整座街巷人心惶惶。铺子关门,木板眶当钉上;孩童哭喊着被母亲拖进屋去,门门一声声落下。没多久,城防司兵甲奔走,甲胄在冷风中发出脆响,于风中如雷震。“封城!”
“陈大人有令!封城!”
城门缓缓闭合,铁锁穿梭,声若丧钟,一点点将阳城隔绝在世外。慌乱蔓延如潮,暮色一点点沉如死铁。
就在天色将暗未暗之际,人流惊惶四散之时,一个少年逆着人潮缓缓走来。他头发凌乱,褴褛的红色衣衫在风中猎猎如残旗,指节因长久握拳而失了血色,唇角裂着干痕。
他脚上布鞋破得几乎见底,却执意一步不停。唯有不停,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煎熬。
他抬眼望去一一惊恐的面孔,紧闭的门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