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又怎肯任人宰割?皇后优雅地端起茶盏浅啜,升腾起的雾气遮掩住她眸中的冷漠,好似预料到了结果,并不意外地问,“死了多少?”“不知.……“赵曝垂眸,顿了顿,站着为自己斟了一盏,“只知还带了疫病,想必,不在少数。冀州知州都未能幸免于难。”听见死人,皇后眼中没有半分怜悯,轻轻摇晃茶盏冷嘲,“是那个叫陈文忠的?哈,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死了便死了罢。”“若予记得不错,其子陈德清陈督护,与六哥儿赵暄交好,二人整日吟花颂月、泼墨挥毫,不成样子。那赵暄的生母,姜婕妤,也是个拎不清的,整日跟在毓贵妃后头作威作福。"皇后将茶盏放回几案上,圆润的指腹缓缓擦着杯沿画圈。
“若不是姜婕妤摊上个好哥哥,由那户部尚书姜甫为她兜底,早不知在后宫死上几回了。"皇后的言语间带着嘲讽之意,纤长的睫毛卷翘,显得慈悲面容多了分狐狸相。
“这疫病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皇后抿唇思忖着,“陈文忠病倒,那陈德清定会前往榆关主持大局,不……
她抬抬手,在凑近的赵曝耳畔轻语。
赵曝颔首,重新落回位子,他抬起面前的茶盏一敬,眼眸隔着雾气都抵挡不住杀意,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盏,下意识摩挲着指节上带着的玉似的扳指,那扳指不透亮,乳白的颜色泛着森森寒气。
“孩儿最喜一一”
“借刀杀人。”
大
大雨倾盆,骏马在水洼中奔驰,踏起层层水浪。马上那人披着蓑衣,鼻梁高挺沾染些许雨滴,宽大的手勒住缰绳,任由雨滴顺着脖颈滑到衣领。前马蹄在空中腾起,一阵嘶鸣,他飞身下马,扬手摘了斗笠,抬眸看向被浇得泥泞不堪的榆关官路。
“如何了?"陈德清探身走进屋子,脸上没有丝毫对父亲的担忧之色,只是身上狼狈,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淌,这才显出他的几分焦急。屋内一众人冲他拱手,不等他再说些什么,苏青便站出来,抱着胳膊道:“陈知州现已患疫,且亲身试 ……并无效果,反倒上吐下泻,精神萎.靡。”陈德清抬手制止他,“我问的,是百姓。"他小麦色的肌肤是常年奔走晒成的,高挺的鼻梁与陈文忠如出一辙。
苏青瞧着这张与陈文忠七分相似的脸,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腾,苏青想破口大骂,碍着脸面,只是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回禀,“榆关百姓共九千三百余人,如今染疫的百姓约有四千四,因疫死亡一千九,因洪死亡八百。而因疫死亡的一千九百余名中,有七成是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亡,但到现在,和剂局也没拿出个正经方子。”
“陈知州征用了榆关的空屋,每间隔开将还未染疫的百姓隔开。已经患疫的,则隔到另外的位置,并封锁了来往的路,只能进不能出,这才堪堪控制疫病。”
陈德清微微沉思,这情况,比他想得还要棘手。他心中担忧着父亲,却更是担忧百姓。面上不显,只缓缓开口,“我此次前来,是带了六殿下麾下幕僚,有名的卓一大师前来,定能挽救榆关于水火,诸位不必担忧。”“那就全仰仗陈大人了。“苏青皮笑肉不笑地奉承道,一边说,边在心里暗骂。脸像,死脑筋像,这股子装劲儿更像。“苏大人!"几人话音刚落,一股侍从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
那侍从将人留在门外檐下,自己慌张进来,抬眼紧张地瞧了一眼陌生的陈德清,躬身禀报,“有位东京程府的小娘子说,她带了卓一大师,可为榆关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