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是吗?
都怪这小丫头不懂事,他今后还是得继续打光棍。他横竖认为是妹妹对不起他,理不直气也壮,睡的可踏实。哪知第二日张小鱼却回来了。
她绝口不提昨夜的事,甚至连换亲这一茬都忘记了。这却让张大牛瞬间被吓破了胆。
他本来还抱着希望,只当妹妹其实没死,是摔傻了,那这次哄住了她去换亲,自然皆大欢喜。
可等到偷偷从张小鱼背后撩开一缕头发,就发现那底下破了个大洞,脑浆已经流空了一半。
这自然不可能是个活人。
张大牛当时吓的连声音都发不出,却见张小鱼枯黄的头发从自己指缝里溜走,转过脸来和他说话。
说的很慢,声音也滞涩,却是家常之语。
张大牛想起小时候老人口中的传说一一
很多横死之人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会照常生活,直等到被戳破,才会化为凶恶的厉鬼。
他哪里敢跟死去的妹妹同吃同住,便想了个接口,将张小鱼骗去了山洞里锁住,转头便要去寻找驱鬼的法子,试图让妹妹灰飞烟灭。一旦张小鱼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全完了!张小鱼用手背抹了抹嘴唇上并不存在的残渣,面无表情道:“其实,我醒来那一刻知道自己死了,我只是没有死的那一夜的记忆,便想在去投胎之前,多看家人们几眼,不留遗憾的………”
张大牛那种慌乱畏惧的眼神,哪怕是浑浑噩噩的她,也能看懂。只不过,那时她只当是哥哥畏惧她是死后还魂,不愿让他担惊受怕,便任其摆布了。
直等到张大牛在苏商背后目露凶光,正如追赶她的那一夜,宛如真正的厉鬼,她才什么都回忆起来。
半响,她又看向苏青,问道:“我能做些什么?”那位天师虽然很和善,但鬼到了天师手里,结局不过那几种。虽然苏青这个活僵甚至可以去念书,但张小鱼不觉着自己也同样幸运。苏青:“回琉璃观拜一拜娘娘,然后去后山挑地方立个坟。”白芽姐喜欢清净,但秃山大得很,还有很多好地方适合起阴宅。张小鱼又问:“然后呢?”
然后?苏青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然后就正常过日子,对了,你会打麻将吗,姐姐念叨凑不齐人已经很久了。”当然,苏青也不是很确定,在它看来,苏商向来很能慧眼识英,利用鬼怪们的特长。
而这会儿苏商不在家。
她回来了一趟,只跟苏青丢下一句“你们随意,不用等我吃晚饭”就又走了。来去匆匆,风风火火,大概是要外宿。
苏商确实准备好了要在外边过夜。
先前说好今晚要去探一探的那座坟,那就在今夜,零点之前,绝对到。她这个人,从来不爽约的。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被暴雨冲刷过后,暴露出来的斑驳石门前指挥:“就是这儿,炸开它。”
剧烈的爆炸声后,烟尘消散,随之暴露在眼前的,是以八卦之型摆放着的数口棺材。
而在这个诡异的八卦阵中心,立着一块牌子,上书一一Happy birthday!
巫槐先是诧异。
它分明和苏商形影不离,就算偶尔分开一小会儿,那也真的只是很短很短的时间,最多也就够她打个电话……
随后了然。
苏商总是会在应付完那些千篇一律却又各怀心思的人类之后,笑着说:“朋友多,好办事嘛。”
这场生日宴席,确实是苏商让她的朋友,确切来说是天衍盟的人准备的。一个电话,让他们将最近难搞的鬼怪都搜罗起来,留给她来统一处理。就是场地需要稍加布置。
至于什么泥石流冲刷偶然暴露,那不过是一些附加的小手段罢了,天衍盟最不缺的就是掌握着花里胡哨能力的江湖人。无知无觉的先天邪祟,具体诞生于哪个时辰,连它自己都不知。但名为巫槐的它,和某个尚且年幼的人类产生了交集,从此有了一颗跳动的心心脏,有了七情六欲,却是在十八年前的这一天。作为巫槐,它今天刚刚好十八岁。
虽然这个年纪对于邪祟,甚至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特别的意义,但苏商不管那些,她是个现代人,她觉着这个时间,就值得纪念。而等到巫槐享用完了这份蛋糕,苏商若有所感的回过头,就见漫山遍野间,都有瑰丽的红色辉光闪烁。
苏商忍不住笑起来,步入那盛大又瑰丽的仙境。一如多年前,被吸引着,主动去触碰命运的交叉点。这将会是个很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