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募了刑徒民夫前往各处灾区,助百姓一道修葺屋舍道路。眼下,从车窗一路看去,到处都是挑泥背筐的忙碌人群。李世民目含悲悯看着他们,眼中渐渐蓄起了泪意,“阿父,你看他们全都多瘦啊!天地之大,百姓为本,孩儿想…”又来了!
秦王只觉一阵头疼,索性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你什么也别想了,跟寡人进城,接到南星子就走!”李世民奋力拍开他的手,气鼓鼓道,
“干嘛老是不让我说话,你想捂死孩儿吗…”他正想劝秦王,等仗打完了就为百姓减税,哪知又被岔开话题了!话还没说完,秦王的面色已顿如断崖落瀑。君王眸中翻滚着腾腾怒意,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怒斥道,“放肆!你整日把寡人的话当成耳旁风,非要说那个字来气我才高兴吗?看来,寡人着实是把你惯坏了!”
这是君王心底最不能释怀的隐忧,如果旁的人敢用“死"字来诅咒他的太子,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这世上!
说完,秦王沉声道,
“蒙恬,现在带人把他送回咸阳。”
“凭什么?我不回去!"李世民涨红了小脸。“凭我是你的君父,若你学不会如何敬重君父,现在就回咸阳去学规矩!”秦王的语气无比坚决,带着史无前例的严厉冷漠。也该让这孩子长长记性了!
李世民原本就蓄满水汽的眼睛立刻涌起了无尽的委屈,旋即一连串晶莹的泪珠晃漾而下。
在君王下意识忍不住生出几丝怜爱之心时,孩子已经敏捷地冲出他的怀抱,大喊着"停车"一溜烟跳车跑掉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李世民的举动也太过出人意料,以致于,当秦王回过神来命士卒拦住他时,孩子已经跑出了老远。虽然蒙恬马上就带人追了上去,此地又四处都是秦吏,称得上十分安全。秦王仍是放心不下,黑着一张俊脸跟着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朝前方那个小小的黑影疾步走去。
再次被孩童本能汹涌驱使着的李世民,伤心大哭着跑得飞快。秦王竟会对他这么凶,而且,还想派人把他送回咸阳?他偏不回去!
在秦王心中,华阳太后远比这些庶民重要,如果他要把南星子师徒全都带走,谁来替这些百姓治伤?
如果南星子执意不肯去咸阳,谁又来替他救曾祖母?他有操不完的心,怎么能回去!
李世民想跑去找监督赈灾的韩非,一路朝着郡衙的方向狂奔一一在凡事都有规制的秦国,所有城池的署衙都必须设在规定区域。加上仇由是个小城,这对熟记秦国各地舆图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蒙恬眼看就要追上来了,李世民拐了个弯,跳进一个还没来得及填上的地动裂缝里。
不算深,藏一个蹲下来的孩童还是可以。
果然,蒙恬和中尉军根本没猜到孩子会来这一招,很快就疾跑过去了。确认没人后,李世民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双手撑着裂缝,利索地爬回了道路上。
其实他心里是有一丝期待的,如果秦王亲自来追他,再好好哄他几句,他也是愿意马上就跟父亲回车上的一一
只要不把自己送走,他就能原谅父亲方才对他那么凶。可等他回头一看,发现秦王根本就没追来。一时间,孩子怔怔收回视线,又失望又庆幸,又难过又高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呜呜哭着抬袖擦泪往前往走去。“孩子,你在哭什么?"一道温和的苍老声音,突然在李世民耳边响起。他仰起头来,是一位精神置铄的布衣老者,面容清瘦而慈祥。李世民想到了待他极好的荀子,顿时更想哭了。但他从不肯在外人面前说父亲半句不好,于是又擦了擦眼泪,“阿翁,我没哭,是有泥土进我的眼里了,我在揉它呢。”老者信以为真,急忙放下背篓,大呼道,
“孩子别揉,当心伤着眼睛!”
说着便快步走来,为李世民掰开眼睑检查了几遍,疑惑道,“没看到泥沙…莫非,已经被你揉跑了?”李世民忙点头附和,看向地上装满泥土疙瘩的背篓,打岔道,“阿翁是去挖土了吗?”
老者笑道,
“这是长在山里的一种药材,好了孩子,你快回去吧,老夫也要赶着回去了。”
他重新弯腰蹲下来,显然是把李世民当成了城中的孩童。李世民应下,忙伸出两只小手用力为老者扶背篓,好沉啊!他担心老者闪着了腰,忙问他要去哪里,说自己可以去叫人来帮他。老者乐呵呵轻松背起背篓起身,
“你这好心的小家伙,是担心老夫没力气么?放心吧,我日行三万步,走得比那几个不成器的还快呢。”
李世民见对方与自己正好顺道,便小心地为他托着一侧背篓底部,边走边好奇问道,
“阿翁,您是医士吗?您今年高寿啦?您腿脚这么厉害呀?”老者扭过头,看着借力帮自己托背篓的那只小手,一下就对这善良孩子生出了无尽好感,笑道,
“老夫确实是医士,今年六十三了,我还年轻着呢,腿脚当然厉害了”“那您的医术也厉害吗?唉,我曾祖母病得很重,我阿父都急得不行了”“老夫的医术,尚可,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去为你曾祖母看看。”“好呀,多谢您的好心,不过我得先回去问问我阿父。”虽说医士多多益善,但秦王这趟是专门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