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提着灯笼,急匆匆回到潇湘馆。
但紫鹃知道,眉毛还只是姑娘身上不太起眼的地方,姑娘的一双水汪汪的含露目,才更是惹人喜爱,二爷每每见到姑娘哭泣,总会急得不行。
紫鹃轻唤她一声,春天的夜晚有些凉意,于是拿了件衣裳去给看书的林黛玉给披上,劝道:“姑娘早些睡下罢,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总归到时候有办法的。”
“外头怎么样了?”
她嗓音天生细小,跟她的人一样柔弱纤细。
“可还说了别的?”林黛玉还是低头翻着手上的书。
林黛玉终于抬头,“你怎知他会来?”
听到这话,林黛玉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羞意,啐骂道:“其他人都没瞧见,偏就你眼尖……咳咳咳。”
“姑娘别急!”
林黛玉这才渐渐止住。
林黛玉不答,只胡乱看着手中的书。
“你混说什么?”林黛玉急得小脸涨红,她怎会这般胡来?便是先前宝玉跟她混说两句戏弄她“倾国倾城貌”的话,她都要横眉竖目的骂他。
紫鹃告饶,林黛玉指着手中的新唐书说:“史书里有记,唐太宗破长安城,将城中犯官女眷尽数打入掖庭宫,为奴为婢我是不怕的,可若是贼人想用强,我便用一尺白布吊在房梁上,也不污了我的身子!我清清白白的来荣国府,即便死了,魂魄也要清清白白的回扬州去!”
“姑娘死了,我也不苟活!”
“什么死啊活啊的?”
贾宝玉忙说道:“别去了,我坐一会就走。”
她大舅舅是贾赦,二舅舅是贾政,也就是宝玉的父亲,刚才他们男人去议事,东府的贾珍应该也在。
林黛玉一怔,仔细看了看他,竟是忍不住掩嘴发笑,打趣道:“宝二哥哥要上马立战功了,我不陪你了。”
“好妹妹就别取笑我了。”
林黛玉不答,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该想些正经办法度过难关。
林黛玉心里生起气来,城若破了,府里头的女眷就都要遭殃,她已做了赴死的准备,宝玉却还说这些话,他就从未想过后面的事?!
贾宝玉道:“那些粗人舞刀弄枪,浑身都是汗水,远远闻到就觉浊气逼人,没有女儿家清净芳香,我若是去了,岂不也变得臭不可闻?”
林黛玉心中凉了一半,宝玉若真的拿起刀枪去训练武艺,她又怎么会嫌弃?
宝玉急了,脸上涨红说:“妹妹要是死了,我就跟他们拼命去!下地府也要陪着妹妹去!”
“那我去做和尚!”
原本是与他置气的话,可眼下不是时候,林黛玉把新唐书递给他,“你再看看,看史书里改朝换代时候,那些新皇帝是怎么对旧朝王公大臣的。”
林黛玉蹙起眉,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一席话说得林黛玉和紫鹃都愣住了,林黛玉带腮连耳通红,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他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又学了些混话来折辱我,贼子杀进来我若是苟活,我羞也羞死了!”
林黛玉恼他不中用,又担忧着城外的贼军,没有再和以前一样与他说说笑笑,让紫鹃将他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