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京兆尹驱使城中来协助守城的万余百姓,在听到城墙上传下来的动静后,全都待不住了,纷纷欢喜的返回家中。
消息如一阵风般刮过京城,吹进荣国府,传到角门处小厮们的耳中。
“朝廷不跟乾王打了?!”
“平儿,又出什么事了?”王熙凤问道。
“啊!”
“朝廷投降了?快说清楚些!”花白头发的贾母站起身,老脸上满是急切。
王夫人六神无主,迎春探春惜春几人陪在老太太身边,此刻听了平儿的话,探春也不由得叹息:“这天下终归是变成姓楚的了。”
像今日这样,姐妹们陪在老太太身边,与老太太聊天解闷,可就再难有了。
她看向众人,见二姐姐低着头,默不作声,惜春小脸上没有表情,大嫂子面有悲凉之色,太太欲哭无泪,大太太神情茫然,连素日里雷厉风行的凤姐姐,眼下也是呆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母赶忙吩咐道:“看外头是怎么传的,叫琏儿去打探消息,让他问仔细,问那乾王军什么时候进城!”
王夫人向她道:“你是说早些降了乾王,能保全家里人性命的话?可眼下那乾王就要进城,我们还能降他不?”
探春却冷笑道:“太太,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朝廷大势已去,新朝建立在即,旧朝的王公大臣只能听候新君旨意。”
“老太太,太太。”姊妹中年纪最小的贾惜春忽而站起身,借口身体不适,先回园子去了。
“四妹妹,你心里头可有些不快?”探春问她道,打从老太太那出来,四丫头就只是低着头走路,半句话也不说。
探春知道她平日里常跟馒头庵的智能儿顽,也就宽慰她两句,与两人辞别后,来到潇湘馆里找宝玉。
探春走进去,史湘云便站起身迎向她,拉着她手笑道:“三姐姐你可来了,快来给我评评理,我说话可还咬着舌头?林姐姐又拿这个取笑我了!”
林黛玉看出不对,忙问:“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城外的贼王又有什么事?”
“啊!!”
林黛玉也呆住了,情不自禁看一眼宝玉。
往日里,姑娘与宝二爷情投意合,虽碍于礼法,又无人主张,两人只能私底下传情,如姑娘收了宝二哥的一块旧手帕。
现在乾王却要进城,二人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若是都贬为平民,倒也罢了,还能厮守在一起,可若是从此天南地北,紫鹃真不知姑娘会哭成什么样。
贾宝玉从椅子上起身,急匆匆走了。
林黛玉抬手想要拦他,可又因为心急,忍不住一阵咳嗽,纤白瘦弱的手捂住胸口,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宝玉没有听到她咳嗽声,就这么走了。
黛玉缓了一会,才声音轻细的说:“我不为那贼王发愁,只为我……”
林姐姐说的,何尝不是她?
“啊?现在这时辰?”
“好姐姐,我回家去了!下回再来找你们顽,可别又只跟宝二哥说笑不理我!”
城外天色慢慢昏暗下来,一行人抬着轿子,步履匆匆。
史湘云心中慌乱,忙放下轿帘,不敢再看。
越是临近城破,或乾王要进城时,城内越是混乱,一些偷鸡摸狗的人,就是趁这时候动手偷抢!
“云儿,你明日去嫁给宝玉,可好?”
史湘云手足无措,红润灵动的漂亮脸蛋上满是羞意,低着头,半晌才说:“婶婶怎突然说这些话……我跟宝二哥只是姐妹,他是姐姐,我是妹妹,又怎能嫁他?”
但史家与贾家关系紧密,她婶婶一听便知什么意思,叹道:“别怪你叔叔婶婶狠心,我们也是为你好……史家,要没了!”
史湘云抬头看向婶婶,满是诧异。
史湘云呆若木鸡。
“孩子,你怎这么糊涂……”
原来,史家是想在出嫁队伍里,塞几个史家年龄小的子弟,以保存一点史家的香火。
她婶婶抹去眼泪,忙说道:“明儿一大早我就去跟老太太求情,当天订婚,当天完婚!送你去贾家!”
乾王会不会将她家抄家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