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0章
接连几日,裴旖都留在福宁宫中。
说来也怪,从她侍疾的当晚开始,太后的情况逐渐好转,到第二天早上,意识慢慢清楚了,人也能进食了。皇帝十分欣喜,贵妃心疼裴旖一夜未睡,叫晏然守在太后床前,带她去自己宫中休息,可就在她沐浴午睡的这么几个时辰里,太后忽然间又不省人事了。
裴旖起床简单整理过后与贵妃匆匆回到福宁宫。这一次晏绥也来了,他像是昨夜也没有休息好,面目有些阴沉。裴旖与他相视一眼,明明没有从他眼中窥到任何情绪,心头却诡异浮上一丝不安。
她莫名有些心神不宁,敛起视线,定了定神,走到床前单膝跪着蹲下身,轻轻揉捏着床上人的手臂。
晏然拧了下眉,面露不解。顾祈安在一旁解释道:“太后这几日来久卧病榻,需时常按摩四肢与肩颈。”
淑贵妃沉声道:“此事叫女官来做就是了,郡主昨日在这里守了一夜,也该回去歇息了。”
晏绥定定看着床榻前的单薄身影,眸色晦暗莫测。她轻声回话道:“娘娘关爱,从前臣女在长陵时也是经常这样给养母按摩,手法相比女官应该更娴熟止匕〃
见她这般坚持,淑贵妃也不便再说什么,转眸看向晏绥,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眼底的血丝上:“昨夜又在牢里熬了通宵吧?”晏绥应声:“是。”
她催促道:“这一身的煞气,还不快回去洗一洗。”他淡声回:“不急,儿臣先留在这里等太后醒来。”淑贵妃轻叹口气,还欲再说些什么时,床榻的方向忽然传来微弱的咳嗽声。晏然惊喜低呼了声:“皇祖母!”
殿内众人皆回头循声望过去,床上的人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裴旖放下她的手臂,起身关切问:“太后醒了,要先喝点水吗?”床上人的目光由混沌逐渐转为清明。这两日来她一直半梦半醒,昏昏沉沉,每次睁开眼睛时眼前都是这同一张脸,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唤了声:“好孩子。”
裴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晏然想要上前,才走了两步,被淑贵妃眼神制止。她转身环顾了眼房中其他几位妃嫔和皇子公主,肃声道:“太后刚醒过来,需要静养,其他人先各自回宫。”
众人陆续退下,晏然也不情不愿跟着淑贵妃离开了,殿内一时间就只剩下太后的贴身婢女与裴旖和晏绥两人。
床上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很快又阖眼睡了过去,裴旖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盖好,站起身,轻声对身旁的人道:“殿下累了一夜,先回去沐浴吧,臣女留在这里就好。”
对方没有回应,目光在她脸上凝了许久,久到裴旖心中刚刚消散的不安又重新浮了起来。
她回想着方才刚进入殿中时他的脸色,以及贵妃问他是不是从牢里回来,小心翼翼问:“殿下的案子进展不顺利吗?”晏绥嗯了声,一边缓步往殿外走,一边不咸不淡道:“一个审了很久的要犯,死了。”
裴旖略感咋舌,快步跟上他的脚步,结合着他话里的信息,谨慎揣测着:“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交代?”
“嗯。”
“除了这个人,还有其他的突破口吗?”
两人在殿门前站定。
晏绥静默不语,裴旖迟钝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微微垂下眼:“臣女失言。他神色不明道:“郡主若是对刑讯审问有兴趣,可以亲自来朱雀司体验一番。”
想到自己上一世早就体验过了他们这些人的手段,裴旖心中不禁苦笑,摇了摇头:“臣女没有兴趣。”
晏绥又道:“这个人虽然自.杀了,但是他的妻女还在。”裴旖顿了下,很快了然他的言下之意,他是希望她能以女眷的身份去替他问出他想要的信息。
若是她能成功的话,这的确是个能拉近两人关系的机会,但一来她不擅长审问套话没有太大把握,二来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计划,这五日必须留在宫中,因而迟疑片刻,她婉拒道:"臣女愚钝,恐难胜任。”身旁的人没有强求,似真似假哂道:“郡主若是愚钝,天底下可还有伶俐之人?”
裴旖没有立即作声,虽然他看似是在调侃她,但她依旧敏锐觉出今日的晏绥与之前有些微妙的区别。她也不确定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还是自己做贼心虚太过敏感,沉默片刻,扯唇自嘲道:"臣女那点小聪明,哪能用在殿下的正事上。”
“有一事,孤倒想听听郡主会如何见解。”他淡声开口,“朱雀司守备森严,密不通风,外人若想灭口的话,该如何破局?”
裴旖张了张唇,几乎不假思索答:“内奸?”晏绥眸光幽幽盯着她的脸:“什么样的内奸?”裴旖没有觉察到他眼里的探究,认真思考着他的问题。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要犯,想来绝不会是普通侍卫,而是在朱雀司中有一定级别甚至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一这也就难怪他今日心情如此不好了。她谨慎下定结论:“臣女觉得此人可能是殿下身边的人。”他意味深长道:“孤确有一怀疑的人选,最近也与她见过面,可是这几日她并未去过朱雀司。”
裴旖不疑有他,细想了想,继续分析道:“或许此人并非亲自动手,而是借用某种手段传讯?”
晏绥语气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