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马车驶入皇宫,稳稳停在了东宫门前。裴旖踏下车,从青霜手里接过食盒,却先从门前的侍卫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殿下现在有客人,不方便见郡主,郡主请回吧。”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裴旖还未作声,青霜先出言斥道:“你都没有进去禀报殿下,就敢擅作主张替殿下赶郡主走?”侍卫的态度恭敬而冷淡:“属下不敢擅作主张。”青霜还欲再说话,被裴旖用眼神制止。她静声问:“殿下何时结束?我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侍卫回道:"时间尚且不能确定,郡主还是先请回吧。”裴旖静默片刻,把手里的食盒递给青霜,示意她给对方拿过去。对方迟疑着没有动作,她淡声吩咐:“你去将这盒点心拿给殿下,提醒殿下注意休息。”
侍卫这才接过去,沉稳应了声是。裴旖未再停留,转身回到马车中,青霜小心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
她的面色镇定如常,心中却惴惴不安。侍卫不让她进东宫的门,显然是得到了东宫主人的授意,回想起上一次两人见面时的情形就隐有异样,她不禁暗想,莫非是晏绥觉察到凤命之说是她动的手脚了?亦或是他已经发现了她的郡主身份有问题?
裴旖眉心紧锁,一瞬的慌乱之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以她的处境,得罪晏绥比得罪长公主还要危险百倍,但不论对方现在是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怀疑她的罪行,阿卯和阿巳仍未被撤回,说明至少在他心里,她还没有彻底被定罪,还有翻身的可能。她无声长出一口气,暗自苦笑他的转变来得太不是时候。若是晚上宫宴时他也是对她这般冷淡,那她的境遇就更麻烦,也更危险了。整个下午,裴旖在心里将今晚最坏的局面设想出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晏绥当众怒斥她是骗子玩弄他的感情这种刁钻歹毒的情况都想到了。傍晚,她随着长公主一起入宫,从东宫回来后她一直心神不定,因此并未让青霜太过打扮自己,只在发髻和首饰上做了些点缀。
上一世她就隐约觉察到晏月华似乎并不喜欢她太过艳丽,晏月华一向自负美貌又行事招摇,在她眼中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衬,她身边的人更不可以有丝毫抢她风头的可能。果然,她在院中等了半刻钟后,晏月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了,看见她这一身装扮素淡,表情甚是满意。母女二人入宫之时,宫宴尚未正式开始。长公主与几位妃嫔寒暄,裴旖不愿应酬这种场面,问过好后找了个借口去庭外透气。今日来赴宴的同辈之人中,她略微相熟的也就只有一个晏然,她走到前庭的路上,希望能等到对方的轿子,未曾想竞迎面遇见了晏绥。他身着一套玄色常服,身姿在夜幕中高大挺拔,她整理了半日的心绪在看到他的一刻又全部倾覆出来,垂眸向他行了一礼,心中忍不住泄气,他不愿她去东宫,便是不愿在私下里见她,此刻她与他的相遇完全是意外,可是在他看来,怕是会误会她是专程在这里等他吧?
来人在她的混乱思绪中走至她身前站定,脸色如常,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你今日来过东宫?”
裴旖轻声回:“是,听说殿下在忙,就回去了。”他嗯了声,视线向下瞟一眼:“手怎么了?”裴旖垂着眉眼,缩了缩缠着纱布的手指:“前两日学奉茶时,打碎了茶杯。”
面前人的语气淡漠,听不出真心的关切之意:“怎的这般不小心。”她微微扯了下唇,自嘲道:“臣女做这种事一向笨手笨脚的。”对方没有回应,她的心脏也不断下沉。这样冷淡又尴尬的气氛仿佛又退回到了两个人初识的时候,半晌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昨日你上街了?”“是,昨日去了花神庙,还遇见了公主。”“听说你把自己的牌子让给她了?”
“公主为凉昭战事祈福,臣女的心愿自然是要往后放一放了。”“你的心愿倒也未必不如她的重要。”
裴旖不明所以抬起眸,只见他看着她的脸,神色莫测道:“婚姻是人生大事,郡主一心想要推迟婚期,为何不去求神明助你?”她黑睫隐晦一坠,拿不准他扑朔迷离的态度,谨慎回话:“因为臣女已经求过殿下了。”
晏绥淡哂一声,似真似假道:“郡主如此类比,孤实在不敢承受。”裴旖压住心里的不安,装作云淡风轻试探:“臣女每一次请求殿下的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