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有用的木偶,以一个完美的壳子为凌舒提供想要的身份,至于芯子里的灵魂是怎样的,不那么重要。他有些坐立难安。
林昀想哭嚎想呐喊,但这些法子已经挨个用过了,从小时候第一次耍无赖开始凌舒就没有忍让过他,这也导致了他骨子里养出来的唯凌舒命是从的习惯。这是一张成年人世界法则的谈判桌,他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小孩。最终林昀的愤怒与不甘转嫁到了薛怀跃的头上。林昀愤然指着薛怀跃道:
“你要嫁给他?你随便找个有两个钱的人就嫁,然后和别的男人一起永远生活下去?我们才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因为他有钱是吗,我以后也会赚钱,我会出人头地,爸妈亏欠你的我能通通补上来都不止。薛怀跃没在乎小孩子走投无路后的胡言乱语。侧头凝望着凌舒不同以往理智又冰冷的眼睛,他会成为她的家人,应当是值得开心的。多年索求即将达成,脑神经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给他有危险来临前的警告。
凌舒脸上几乎已经是讥诮了,还笑出了声:“你想多了,你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连前三都排不上。哦,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我们能重归于好的提议一一”林昀随着凌舒拉长的声调震颤,期待着最后的救赎。薛怀跃恍若置身于一场凌舒对一个小孩子单方面的碾压,并且在这个时刻发觉,在与凌舒的相处中,他才是心软慈悲的那个。凌舒会对谁心软呢?会给谁留有一条到达她内心的路呢?
连薛怀跃的呼吸夹带着紧张。
凌舒吃掉最后一根薯条,她把控的时机很好,薯条蘸走了最后一点尚未融化的圣代,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眼底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声音陡然转冷变为射出去的毒针,凌舒道:
“一一你去跟你父母断绝关系,那我就还把你当弟弟看呀。”林昀眸光熄灭。
这是不可能的。
分明是凌舒刻意为难。
但好像又很合理一-凌舒是绝对不会和伤害过自己的人沾边的,既然是林昀苦求不放,那必须拿出交换的条件。
薛怀跃于心不忍,唤了声:“阿舒,差不多了,等会儿我们给他打辆车,我们再回家。小孩子,又是晚上,安全第一。以后都好好的。”算是总结陈词了。
林昀的确三番两次跟踪纠缠值得一次性说清楚撇清关系,但凌舒对未成年人的精神攻击实在是太强。薛怀跃说不上是在怜悯林昀,是隐隐地担心着哪一天轮到自己。
林昀暴起道:“轮不到你装好人!”
这才想到了什么,林昀从口袋里掏出了张卡拍给薛怀跃,彰显着骨气道:“你上次给我的卡,一分钱我都没动,还给你!”凌舒愕然:“怀跃,你之前跟林昀见过了?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薛怀跃心道不好,反握住凌舒的手腕,平心静气道:“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好好跟你解释一下。”凌舒不想听,起身甩开薛怀跃的手,动作太猛烈,腿站得不稳当,双臂又在桌面上撑了一下。
她扯出了个讥讽自己的笑容:
“谢谢你费心,但是我不需要。”
她真可笑啊。
第一次再见林昀时落荒而逃溃不成军,这次想着薛怀跃在,可以做足了心理准备,维持她的完美,哪怕是冷硬冷血的。凌舒想潇洒一点地踏出这个门。
“你我之间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薛怀跃紧追上去。“有必要啊,这是我过去的一点私事,我可以处理,你为什么一定要绕过我瞒着我?”
“我没有要瞒着你一一"薛怀跃是想说那几天凌舒是被潜在的跟踪狂吓到,状态很不好,他想尽量地不再让她忧思过度。林昀太犟了,在他的意料之外。“还是说你觉得,看到我特别窘迫可怜的往事,会同情我可怜我,薛先生会很享受这种英勇献身把童话里的公主拯救出来的剧情呢?可是我不喜欢,我想要的我会努力争取,不想要的也不需要假手于人。”凌舒站在路边,看着跳转着的红绿灯,说不清胸口中压抑又愤懑的情绪是冲谁。
可能最讨厌的,是被人看到脆弱和不堪的自己。是她想要攀上薛怀跃的没错,她装点成一尊完美无缺的琉璃雕像,和同样闪耀的薛怀跃商业联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好了,薛怀跃凭什么去窥探?凭什么看到她的狼狈与不堪。
霓虹灯闪烁,薛怀跃双足生根,被刺痛般再难挪动一步。低头深吸一口气,勉力支撑,薛怀跃破碎着苦笑:“阿舒,我们都要结婚了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并且,对你过去的经历,我会感同身受地心疼难过,我知道你的坚强和自尊,我只是想维护住你安稳宁静的生活环境,对你也不存在着一丝一毫的看笑话的心心态。一一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对吗?”
凌舒捕捉了些她想听到的关键词,拔高音调强调:“可我不要谁心疼!不要谁为我难过啊!我都不要!”她汲汲营营,力所能及地挑了个最好的联姻对象,只图波澜不惊的安稳。爱不爱太痛、太难了,何必让简单的生活变得复杂。薛怀跃抬了手,想碰一碰凌舒的脸颊,看是软的暖的,还是用玻璃雕琢的无瑕。
在肌肤相触的前一刻,他的手臂悬在空总停住了。铁打的人也会痛。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