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说他聪明,他却是把自己送进了诏狱。"冯先礼讲着讲着,笑了起来,随后转头问向冯璋,“那个人是谁来着?”
“李彦。"冯璋为他答上。
冯先礼转着眼珠想了想:“嗯,李彦……不记得,总之是挺可惜的哈哈哈。”封闭的屋子里仅有他干涩的笑声。孟文芝听声只觉磨耳朵,便提了音量,稍盖过他的笑:“看来论手段,还是冯大人厉害。”听他说完,冯先礼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沉了几分,缓缓合上嘴,不遮掩分毫地抬高下眼皮审视着他,眼睛成了一条黑亮的缝。冯璋见状,忙说好话:“是父亲数十载辛劳,让百姓记挂,这才没让那小人得逞。”
孟文芝并非有意在饭桌上与他作对,既然冯璋好心递来了砖头,孟文芝便把他铺成台阶,随便夸上一句,扶着冯先礼下来:“不愧是您,深得民心。他搭的台阶歪歪扭扭,冯先礼艰难下来,面色不快,吸气平复情绪,终于能说话:“民心虽重要,但还有一点也不可少。”话落,抬臂拾起菜盘上的筷子,一次便夹中鱼头上的眼睛,稳稳落到孟文芝盘中。
眼睛。
能看清局势的眼睛。
孟文芝看了一眼冯先礼,后者扬眉,眼神无光地盯着他,只等下一步的动作。
他又望向盘中那颗带着灰丝的白珠子。
迟疑片刻,面无表情地夹起它,放进了嘴里。“这鱼肉才是最好吃的!"还未咽下,惨白的鱼肉紧接着进到他盘中。冯先礼见他吞了鱼珠,眼睛放光,立即欣喜起来,激动地为他抄来鱼肉,高声夸赞。
原是看清了形式,才能有好日子过,孟文芝僵硬地笑了笑,桌下的手握紧了。
可惜右手筷子不过轻轻一碰,那鱼肉便尽数散开,并不能让人生出食欲。待他离开后,冯璋无心再与冯先礼一起坐着吃饭,扯了借口跟着离去。顺着小径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了孟文芝和随从两人的背影。他先回头寻找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便匆忙在他二人身后唤道:“孟大人留步。”
孟文芝本已没有什么好脸可给到冯府,闻声回了头,却发现是冯璋前来。饭桌上便隐约觉他人与冯先礼不同,似乎可以接触。他带着怀疑,为他停在石径上。
冯璋走过来,身上衣服在后飘摆,他早听闻孟文芝的为人,心中钦佩暗生,如今有机会见面,便想再与他单独说上几句话。“他是我的义父。"冯璋道。
孟文芝并不熟悉冯先礼的家事,听冯璋这句话,说不出事在意料之外还是在意料之中,只有些惊讶。
这时,冯璋身后又有新的脚步声传来,他一边走近,一边再次回头确认无人,小声对孟文芝说了句:“小心。”
随后转身走向另一条小路,不见踪迹。
方才脚步声的主人也终于现出身影,是来时领他的丫环。那丫环走过岔路口时,扭头望了一眼另一条路边上晃动的树枝,而后才走过来,屈膝道:“我送您出去。”
孟文芝初来此地,任务众多,从冯府出来后,一直到天黑,才回到住地。祥符虽然繁华,但官驿偏僻,他回来时,整条街都没有光亮,亦没有人声,只偶尔几声狗吠,把月亮吵得更白。
进到屋中已浑身疲惫,刚点的蜡烛光芒方充斥屋子,还未开始舞动,便被他拿烛罩盖住。
烛火缓缓熄灭。
再燃起时,照亮了阿兰的脸。
她眼下有些泛青,有些凌乱的发丝在轻轻垂在脸庞,昏黄的烛光在脸上晃动,试图为她擦拭倦意。
孟文芝离开后,阿兰夜夜惊悸难眠。
起初还在担忧他到了开封,是否会遇冯先礼刁难,后来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危。
只能无力地向天祈求,希望孟文芝遇到冯先礼时,后者不会向他提起自己逝去的儿子和儿媳。
毕竞也是不光彩的事情,阿兰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又拿出了信纸毛笔摆在桌上,慢慢写了起来,提醒孟文芝:“对冯家的一切,能避则避,尽量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