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番外(一)
作为一只狗,阿凶觉得它完全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关系。就比如它的两个主人。
它和主人第一次见到新主人,是在洪水中漂泊了不知多少天后。主人很饿没有力气,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它断了一条腿,和主人依偎在一起,清楚地知道自己快死了。
最绝望的时候,新主人救下了他们,主人后来小声和它说,她见到了神明。阿凶虽然不大理解何为神明,但它能感觉到主人的目光时常停留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偷偷地,炽热的,害怕被人发现。这时的新主人还很陌生,气势也说不上来的微妙,像什么呢?阿凶想啊想,想到了见过的一个十分厉害的同类,它是一只威风的猎犬,银发光亮,战功赫赫,不仅抓到许多兔子,据说还猎杀过一头野猪。阿凶和村里大多数狗一样,都畏惧并羡慕着这只猎犬。可是当阿凶吃着主人拌好的饭时,猎犬为了保护它的主人在山上被野猪的獠牙刺穿了脖子。猎犬虽然留了一口气没死,但它不能再进食,脖子的伤口开始腐烂,因为发臭引来了蛆虫,很快就被嫌弃它的主人扔了出来。阿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迟疑着走上前,猎犬只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随后就不再动弹。
但即便如此,猎犬依旧是骄傲的,身体绷直,双耳立起。阿凶感觉到了,默默地叼来了主人留给它的一颗鸡子,放在猎犬的嘴边。猎犬没有搭理它的好心,一动不动,阿凶又用牙齿将鸡子咬碎。蛋液流淌出去,沾到猎犬的嘴上,它舔了一下,深深看向阿凶,随后固执地闭上眼睛等死。
后来它便也真的死了,银色的毛发黯淡无光,一点不复从前的鲜亮。阿凶找来了主人,他们刨了一个土坑,将猎犬和那一颗鸡子的碎壳埋了进去。
主人让它不要伤心,和它说,她永远不会这么对待它,只要她活着也永远不会放弃它。
后来,洪水来临,它因为找鸟蛋摔断了腿,主人拼命抱着它爬进木盆里面,也真的没有食言。
阿凶没有落得和猎犬一般等死的下场,然而它却从一个高大的人类身上嗅到了和猎犬很相似的气息。
阿凶很疑惑,但它和主人都太瘦弱了,需要吃很多很多的食物,根本不敢招惹他。
主人更是讨好他,为他打扫屋子,煮解暑的茶汤,晾晒被褥衣服,甚至会从很远的地方采来稀少的野花放在他的书案上,忙的脚不沾地。兽类的直觉让阿凶敏锐地发现,这个强大的人类似乎盯上了主人,他没有像猎犬闭上眼睛,而是在嗅闻主人留下的气息。阿凶有些不安,不过幸好,主人背着它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城池,他们与他就此分开。
然而,正当阿凶以为主人和他不会再相见的时候,主人找到了阿姐,那日他们悄悄去了他住的大房子的门口。
主人和它说,里面住的是他们的恩人,得报恩。阿凶知道,主人十分宝贝的陶罐里面便装有可以报恩的东西,它还为此挖了几次士呢。
也多亏了这次,后来主人和主人的朋友人类果儿遇到危险,它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强大的人类帮忙。
他帮了主人,然后没多久,主人带着它住进了他的家中。阿凶被一个叫做方振的人类带走,他喂了它很多肉,絮絮叨叨地解释了半夜,阿凶逐渐听懂,强大的人类变成了主人的伴侣。这时,他仍旧不是它的新主人。
不过,从住进新的房子开始,它和主人有了吃不完的肉,主人还多了漂亮的衣服和…他身上的气息。
生活变得安逸起来,阿凶和主人因为他的大方状态越来越好,它想大概这便是人类口中的幸福,讨好地冲他摇尾巴,准备将他认作自己的第二个主人。可是好景不长,他突然变得和凶兽一般可怕,主人哭着想让陶罐里的种子开花,但一切都未改变,主人沉默地带着它搬去了很远的地方。路上主人病倒了,阿凶急的不行,想又一次去找新主人帮忙,变成了可怕的凶兽也没关系,阿凶隐约明白他不会伤害自己和主人。结果,叫做罗承武的人类没有看懂它的意思,马车继续走远,他们去到了一个满是青色的地方。
阿凶舔舐主人的手背,将她唤醒。
阳光温暖,他们吃了冒着热气的食物,之后主人的病慢慢痊愈。青石县是一个让狗觉得舒适的地方,它时常和主人一起出门买东西,吃香喷喷的大骨头,劲道的角子,还结识了一个模样可爱的同类。阿凶又一次以为主人和新主人不会再有交集,但是,他们高高兴兴去找小白狗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凶狠地抓住了主人,也将它锁了起来。屋内传来主人鸣咽的声音,阿凶着急地咬着锁链,来回转圈。叫做罗承武的人类安慰它,伴侣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复杂,新主人看着很冷漠,却不会伤害主人。
人类的关系确实复杂,阿凶曾经在村子里面也见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它相信了叫做罗承武的人类,不再挣扎,安静地盯着房屋。后来,主人闷着头从里面出来,除了眼睛格外红肿,似乎真的完好无缺。它卸下了警惕,也是同一天,新主人为它解开锁链,在它的腿上扣上了一个怪是好看的圆圈。
他正式成为了它的第二个主人。
阿凶很高兴,笑着在院子里跑了一圈,他们重回原来的家,见到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