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我当时瞧这盒子十分好看,还想用拿来装我的首饰呢,可他爹说不如拿去换钱划算,说这盒子值几两银子,没承想还真叫他当了几两银子回来。”张达因问:“那这盒子他又是哪里得来的?”这媳妇待要说,突然门口有人出声打断,“唷,是张捕头啊,咱们得有一年多未见了,你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原来是孙宽回来了,张达与他从前并没有什么私交,自他辞了差事后,也只在街上碰见过他两回。眼下只见他穿一身靛青软绸直裰,与从前判若两人,多了不少圆滑气质,张达忙起身笑说:“你生意做得大,我哪敢轻易上门搅扰,只怕你误以为我是借钱来的,岂不彼此尴尬?"说着引介了庾祺三人。孙宽忙向庾祺打拱,“原来这位就是神医庾先生,倾慕已久,今日才有幸得见。”
稍后落座,张达稍叙了两句旧情,便粗说了梁祖跃之案,又道明来意。孙宽拣起桌上的匣子看了看,笑着摇头,“这东西是我当的么?我倒不大记得了。张捕头也晓得,我家人口多花销大,从前常拿些东西去典当贴补,不怕诸位见笑,连内人的嫁妆我都典过,实在不记得这么件小东西。”九鲤插嘴道:“可尊夫人先不是这么说的,她可对这匣子印象深得很。”“是么?"孙宽笑了笑,将媳妇叫出来,“你记得这东西是打哪里来的么?”媳妇看他眼色,又改了口,“嗨,我哪里记得。”九鲤道:“夫人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媳妇笑道:“嗨唷,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三年前的事我也记不清楚,大概我弄混了,我记得的是另一件东西。你们坐,我去给你们烧饭。”庾祺旋即起身,“多谢留饭,不过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四人告辞出来,九鲤忙不甘地问庾祺:“叔父怎么说走就走了?我看他们明明记得匣子的来历,只是不肯说。”
庾祺道:“既不肯说,再问也问不出结果。孙宽对这匣子的来历显然有顾忌,怕得罪人,我看这事和王大人果然难脱关系。”张达皱着眉点头,“先生言之有理,当年孙宽还在衙门当差的时候,很会说话,王大人一向器重他,许多私事都是遣他去办。要说王大人此人,是做过不少以权谋私的事,若他真为什么私利欺压过梁祖跃,并与这梁祖跃结下梁子,这我倒不奇怪。我奇怪的是倘若如此,梁祖跃为什么不趁势说出真相,反正他杀人是实,这是抵赖不掉的,都是要死,还惧王大人什么?”庾祺扭头瞅他一眼,微微笑了下,“张大人怎么说都是衙门的捕头,如何当面就说起县太爷的不是来?就不怕话传到王大人耳朵里,日后他给你小鞋穿?张达一愣,忙笑,“怕什么,你们又不是外人,难道还会跑到王大人跟前告我的状?”
庾祺笑了笑,正好走出巷子,看见对过街上有家较为奢华的酒楼,他指着道:“午饭还没吃,我看就由张捕头做东道请我们,横竖今日的饭张捕头自可以找人销账。”
张达听见他这话一阵心虚,难道给他看出来了?才刚往孙家来前,他进衙门向别的衙役打听孙家的地址,给叙白听见,问了他两句,他就将此案大约与王大人有关的话回禀了叙白。叙白本来先前主张止案无需口供也能定罪,但听了他的话后,竞笑着改了主意,说是此案一定要办实,证据口供缺一不可。
近来张达也有所耳闻,听说昭王这回到南京是因为朝中有人弹劾王大人,叙白一向与王大人不睦,看来他是想抓住良机。张达因道:“不如大人和我们同去问孙宽?”叙白却含笑摆手,“既有庾先生在,我就不必去了。”张达知道他一向对庾祺有些忌惮,起先还以为是因他将来要做庾家女婿的缘故,忌惮长辈原是情有可原,后来渐渐发觉又像不是,他仿佛对庾祺另有顾忌嗨,反正这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不过是个粗人,转不动他们那种心心眼,只管听命办事就是了。于是他笑着应下庾祺,带头朝那酒楼里走去,一坐下便十分豪迈地吩咐活计只管上些好酒好菜。
杜仲凑来脑袋,“唷,张大哥发财了?”
张达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庾祺,将大手一挥,“你别管,只管吃你的喝你的,反正不要你会账!”
庾祺没言语,只管低着头好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案子查来查去,倒成了替叙白查的了。或许应当说是替他身后的昭王而查,王山凤一向依靠着二陈,昭王显然与二陈势不两存。
店家先送了几碗冰镇酸梅汤解暑开胃,九鲤马上端起来饮了半碗,捻帕揩着嘴道:“这孙宽不肯说,还是只有叫那梁祖跃开口。”张达旋即叹着气接嘴,“这就更难了,那梁祖跃的嘴就跟缝上了似的,烧火棍都撬不开。”
庾祺因见九鲤面上带着些松快的笑意,便笑,“看来你是想出什么法子了?”
九鲤将眼珠子转到他脸上,手扇着缝,一派得意,“不告诉您。”当夜,三更的梆子一敲,反将那梁祖跃迷迷糊糊敲醒,他费力地翻平了身,一摸前额,前夜撞墙的伤口虽给包了起来,却还隐隐作痛。这两日连醒着也是昏昏沉沉的,想必撞得不轻,偏又没能要了命,他望着顶上的残缺的几片瓦酸楚又无奈地笑了两声。
这几间监房现今只押着他一个案犯,一笑便有回声,显得四下里空旷又寂寥,黑得看不清监房的栏杆,只从那残缺的瓦洞中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