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回视着他,半晌后,轻轻勾了勾唇。
不得不说,抛开一切不谈,魏程是一个很好的盟友。聪明,谨慎,默契,忠诚。
即便他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她不说,他也就不问,甚至在父亲来问时,也不曾将她暴露。
“如此说来,你是我认亲的大功臣。"卫蓁道:“我会替你求情的。”魏程明白她所说的求情指的是什么,刚想要说什么,卫蓁便已起身:“我去见见魏家的人。”
她的视线似不经意间扫过牢房外某处,声音微微放大道:“从那天我知道我的身份后,我便觉得槐山亭,秋雾山,以及那日杏和院的刺杀都不太寻常,我觉得魏家对我的身份一直都是知情的,他们是想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如此一来,他们就从救我的恩人变成了仇人,且这些年我在魏家受尽冷待,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与他们和解。”“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所以,你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做不了姐弟,却还能做朋友。”
卫蓁侧首看向魏程:“对吗?”
魏程神色复杂的垂首,片刻后,他拱手:“对。”卫蓁出去后,狄洺便将她带往另一个方向。越走,空气越潮湿,血腥味越浓。
但让卫蓁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牢房好像格外安静。不像她在奉京狱,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凄惨的喊叫,和刑讯声。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这里一直都这样安静吗?”狄洺沉默着了一会儿,才点头:“嗯。”
卫蓁便明白了。
并非一直都这样。
只是现在她来,这里才安静了。
若她猜的没错,应该是父亲打了招呼的。
又走了约半刻,狄洺停在了一间牢房前,他让人打开房门,正要退后,却听卫蓁道:“大人不用避讳。”
狄洺愣了愣后,道:“好。”
牢房打开,里头趴在谷草上的人被惊醒,隔壁牢房也有人动了动。这间牢房与魏程那间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干净的被褥,没有热水,只有薄薄的一层谷草,和带着补丁的肮脏的褥子。
里头的人是乔氏和魏凝。
二人身上的因服很干净,像是并无受刑,可人却有气无力的趴着,听得卫蓁的声音,二人才先后抬起头。
脸上很干净,头发也梳整过,瞧着好像在这里过的不错。乔氏最先反应过来,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却没能成功,最后只能朝卫蓁爬过来,喊的凄惨万分:“姆姆,妳姆你终于来了。”卫蓁没动,任由她爬到她的脚边拽住她的裙摆。“姆姆,母亲受不住了,你快救母亲。“乔氏早没了以往的体面风光,眼里也没了那种瞧不起人的高高在上,此时的她,狼狈卑微至极。“二姐姐,二姐姐…凝儿好疼.…"魏凝没有动,仍旧趴在那里,像以往那样用委屈可怜的声音唤她,像是在等她主动靠近。曾几何时,但凡她朝她撒娇,她就会依着她。她还以为,现在也一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明她的戏演的很成功。
就像前世那样,她刚到奉京狱那会儿,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魏家任何人,她还在天真的等着,等着他们来看她,救她出去。一日日的过去,她没有等到魏家的人,只等来了无数种刑罚。这种滋味,现在轮到他们来尝了。
魏家在她心里确实已经掀不起多大的波澜,连恨意都快没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过他们。
她受过的,他们也得都受一遍才成。
她喜欢这种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卫蓁心中冷笑,正欲开口,就看到了乔氏露出的脚踝上的伤痕。她立刻便明白了,这也是父亲安排的。
在她来见他们前,让人给她们换了衣裳,还梳洗过。父亲这是怕她被蒙在鼓里,见到魏家人受刑会心有不忍,也怕会吓着她,且至今没有告诉她,他们在怀疑魏家。
虽然父亲也在怀疑魏恒的事是否与她有关,但父亲试探的同时还是在保护她,就像齐家保护齐云涵那样。
这是父亲对她的爱,也是她原本就该得到的爱。只可惜,太迟了。
父亲永远不会知道,他不想让她见到的血腥,她都亲身经历过。她永远都不会成为齐云涵了。
不过这世上的保护和爱,并非只有这一种。她会找到一种更适合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