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我娘教的呗。"邓勿怜靠回厢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喝下。语气有些冲,但燕昭知道不是对她。
过了陇关邓勿怜就这样,一日比一日焦躁。双亲埋骨地就在前方,任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燕昭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想继续讲边庭军的事,却隐约觉得有道注视落在她身上。
转过头,虞白坐在车厢角落,正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交错,她偏了偏头:“你想去看看?”“可以吗……如果不麻烦的话。“他小声开口,“听声音年纪很大了,这个年纪摔倒,不处理的话很危险。而且外面那么冷……”燕昭想的却是那老妪说,是为即将临盆的女儿采草药,若不能及时回去,恐怕不好。
尤其想到虞白就是难产而生,未能见过他母亲,终于还是生出了些不忍。“叫人检查一下,确保安全再过去。”
不久常乐轻叩厢壁,说老妪身上没有武器,周围也没有埋伏。虞白下了车,邓勿怜也被燕昭提了下来,派过去帮助沟通。那老妪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腿上划了一道,出血有些多。正巧采来的草药里有止血用的,虞白捣碎了给人敷药包扎。燕昭在旁站着观望,拢眉沉思。
距离凉州城已不远,但瞧着老妪这伤,徒步回去怕是不行了。但放人搭她的车绝不可能,心善永远立在自保基础之上。她视线扫视一圈,对上了几个行商的打量。一路同行,与人交涉之事都是由常乐来做,不知他说了什么,这些人坚定认为她是皇商,屡屡表露结交之意。
燕昭想了想,惋惜长叹:“我见此老妪实在可怜,真想捎带她一程,只可惜车上没有空余…”
那个姓黄的行商立即反应过来:“好说好说!我车上有空,哎呀不麻烦,这哪里麻烦呢?小事一桩,人交给我就行了!”燕昭感激地点了头,表示日后有发财的机会一定想着他。受伤老妪跟了黄商的车队,在一个小村下了车。碾着暮色,披着一路霜雪,一行人终于抵达凉州城。巍峨城门满是磨砺痕迹,每一块砖都书写着百年风沙。边塞发来的奏报与文书,她看过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但都不及此时一眼。正值秋冬之际,是“储冬"的时节,城中人来人往密集,百姓奔忙着为即将到来的长冬做准备。
集市、商铺、摊贩,街上人多得几乎无法行车,但笼罩在人群之上的,不是热闹、不是喜庆,而是浓重的郁色。
战争已经过去多年,免赋役、招流民,休养生息的政策传过来,税收逐渐稳定,军队,至少在表面上,也已休整优良。而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百姓的生活仍遭受着当年征战的影响。…谁又不是呢。
青年皇帝三次西征,平边陲、扩国土,战报是显赫的,功绩是辉煌的,留下的阴影绵长深刻,非亲历无法体会。
傍晚的寒风又带了些沉重意味。
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来到客栈时天已黑透。为防再有危险,燕昭已经派人提前在周围探查,确保无碍后才住进客房。这一路艰险,甚至有几回马车险些从雪道上侧翻下去,此时终于可以安心歇息。
堂倌手脚麻利地送来浴桶热水,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氤氲热雾,沐浴过后,燕昭刚挨上床榻,被窝里就钻了个人出来。“殿下。”
虞白抬臂缠上她脖颈,光溜溜的手臂还带着浴药的花香气。贴近了,他才发现燕昭眼底沉沉,似乎有些烦闷。
“殿下不开心?”
燕昭摇摇头。并非她避而不答,而是胸口那种滞涩的感觉她自己也描述不来。但她本能地,暂时不想听到这个称呼。她顺着人手臂下去,掌心贴着他腰侧磨蹭,“换个别的叫法。”虞白蹙眉想了一会。
最近她好像总是提这个要求,可是“家主"这个称呼也用过许多次了。“姐姐”……也许多次了。
她不喜欢叫她阿昭。小时候就不喜欢。
燕昭看着他苦思冥想有些好笑,刚要说想不出就算了,就见他眼睛一亮。接着脸一红,磨蹭着埋进她颈窝,似乎羞于启齿。“有一个,之前,在话本上看的。”
燕昭鼓励他继续,却隐隐开始担忧。
什么话本,不会又是问常乐借的吧。别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在心里做着种种猜想,颈间发烫的脸颊磨磨蹭蹭。半晌,虞白小声地、羽毛似地开囗:
“妻主……
燕昭耳廓一麻,烫热顺着脉络瞬间烧遍全身。贴在他腰上的手本能收紧,刚想要他再唤一遍,就听见窗口“噗”一声轻响,有什么破窗而入,猛地钉在床柱上。
烫热瞬间变成另一种火。
“追!”
她咬牙朝窗外,“要活口!”
脚步簌簌远去,燕昭叹了口气,对怀里的人说等等。她起身,靠近床柱上钉着的飞刀。刀身簇新干净,无特殊痕迹,无毒。刀尖钉着一张纸,她取下,展开,微怔。
虞白披衣凑过去,看清了那两个周正汉字一一库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