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重,一股力道带着他往前,他眼疾手快撑住椅背,才没倒进人怀里。可已经太近了。
极近的距离下,燕昭一手牵着他,另一手慢慢抬起,指背在他脸颊蹭了蹭。“若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下午在太医院,虞白不记得自己挨了多少骂。滑石忘了晾晒,全都结成了块;甘草磨粉过筛,被他当垃圾丢了;熏艾草驱虫,险些把一屋药材点着;父亲问他要针包,他差点把针攘进父亲手里。骂到后来虞成济都有些担心了,提前放他回了家。可回了家也没有用。吃饭是尝不出滋味的,喝茶是觉不出热冷的,熄了灯,躺在小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墙顶,他心心神纷乱,魂不守舍。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再睁开眼,他又回到毓庆宫里。
同样的清凉安静,同样的昏暗无人。
他的手依然被燕昭牵在手里,那双琥珀似的眼睛依然定定望着他。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被拽着向前,而是被推着往后。他后退、后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直到脊背撞上墙壁。他被燕昭推到墙上,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燕昭垂眸笑盈盈看着他,抬手,指腹轻轻抚上他嘴唇。
虞白,她说,薄薄的茧在他唇瓣碾过。
“你是不是喜欢我?”
虞白猛地坐起身,半响回神,才发现方才是梦。他望向窗外,天色沉沉。
蝉鸟未醒,人间宁静,他耳边却嗡鸣一片,是他擂鼓般的心跳。…心跳。
心跳。
因为喜欢,而剧烈的,心跳。
原来是喜欢。
他按着心口,久久愣神,久久无法平静。
他喜欢殿下。
再过一个时辰,他就可以起身出门,坐上车去崇文馆,见到他喜欢的人。就可以坐在他喜欢的人身边,为她递笔侍墨,可以在先生视线错开的瞬间,转头看她一眼,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添茶水、要不要歇息……明天也可以,后天也可以,大后天也可以。他喜欢的人。
心跳忽然不再乱了,响在耳中变成了齐整的节奏,一下一下唱着欢喜。这样的欢喜一直持续着,直到坐进讲堂里也没有消散,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充盈着股雀跃,非得做些什么才能勉强平静。身旁座位还空着,虞白一个人忙活起来,理好书卷纸页又擦拭桌面,一应琐事做完了,见笔洗里水有些少,就端着起身去外头取。燕昭也是这时到的。
见旁边没人,她眉心一紧,看出暂时离开的痕迹,才稍稍放松。一回头,她有些疑惑,“怎么换人了?”
身后一排,燕盈懒懒倚在新伴读怀里,由人一下一下捏着肩。“这也要问?之前那个仗着我给他几分好脸色,竟敢给母家邀官,被我打了顿板子赶走了。”
燕昭“噢"了声,“一个伴读竟也这么大胆。心思不纯,确实不能留。”随口一问的小事很快被她抛至脑后,她正要问燕盈些别的,就听见讲堂门外"咚"的一声。
似乎有谁摔了东西,潮湿溅碎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