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燕昭说“就快好了"又过去数日。
几日来,虞白一直跟着父亲在太医院忙,偶尔一晃神,都要以为一切都是他一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帮着装完几袋金银花,杂役把布袋搬去药库,虞白就垂着手坐在原处,久久不动。
正出神着,听见后院一阵忙碌,接着有人招呼:“秋梨膏熬好了!”
入秋干燥,太医院隔日熬煮秋梨膏,送去各宫各苑。往常都是由宫人分送,他没什么参与,但这回虞白想都没想地站起身,拦住父亲:“爹,毓庆宫那份……我去送吧。”虞成济十分困惑:“为什么?毓庆宫那么远,大殿下又没传……一旁,吴德元拉住他,挤眉弄眼。
吴德元与虞家老相识,关系近住的也近,是为数不多知晓情况的外人。经了半晌提示,虞成济才慢慢"噢”了声,再看虞白,儿大不中留。“去吧去吧。”
长街安静。
虞白递了腰牌,提着食盒进了内廷。
提出由他来送是一时冲动,没多久就开始后悔。燕昭那么忙,说不定现在根本不在宫里,他来这一趟又是何必。再说了,就算她在,他去了又能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像那日谢郎所说……
“从桌案下爬进去,然后……
这般羞耻之事怎能……
不过,好巧,殿下有张宽大的乌木书案。
“或者,把蜜糖滴在身上,然后”
简直、简直闻所未间……
但他带了秋梨膏,好巧,也是甜的。
虞白一边不敢想一边不停地想,离毓庆宫越来越近,一边盼她在,一边又怕她在。
等到了地方,人已经快要和墙上的朱漆一样红,想着把食盒交给宫人就走,对方却没接,还朝他福了福身。
“公子稍候,奴婢这就去通传。”
通传……
例行送个秋梨膏而已,通传什么?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门缝开合一闪,他看见宫人低身走进去,走向书案后,那个他数日不曾见的人。
…她在。
虞白心口忽地漏了一拍,接着心情一下轻快起来,像是踩上了秋千,高高飞扬,
又跌落。
宫人通传,燕昭急急忙忙收起了面前的东西。是一幅画。
虽然远远看不清,但依稀能辨出,画中是一个人。虞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桌前。
燕昭背对着他收整画卷,生怕他看见一点似的,“怎么突然来了?”“我来……送秋梨膏。”
明明是清甜润喉的补品,说完喉间却涩得发酸。虞白慢慢放下食盒,看向桌上,几碟颜料一一摆开,边上还滚着支画笔。一张宣纸摊着,几点墨色落在上头,看不出画的什么。………殿下喜欢作画了?”
“还行吧,"燕昭应得含糊,“随便画画打发时间。”打发时间.……
在百忙之中,打发时间。
虞白咬了咬唇,心口酸得滞痛。
究竞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魂牵梦萦到捧着画像看还不够,还要亲自执笔学画,把他描在纸上。
他慢慢垂下眼睛,视线微动,打量宽大的乌木书案。又动,装着秋梨膏的食盒就在手边。
燕昭怕伤着画像,收得很慢,刚把画轴放回匣中,就听见身后一阵寒窣轻响。
一回头,虞白正拿着她方才练手的纸,很慢地卷了起来,放在桌案一角。“用宣纸作画不好,殿下。”
他声音轻轻,“宣纸吸墨太快,一不小心就会泅开。”燕昭还是头回知道这事。
“那用什么……
用什么纸合适,她正想问。
却见虞白撑着桌沿轻轻一跃,坐在桌上。
“殿下在我身上画吧。”
而后,他解开了衣带。
好热,炭笼里烧了什么……
燕昭下意识朝一旁看,才想起她嫌暖气烦躁,刚吩咐了宫人晚几日再用炭。视线再回来,虞白已经脱尽了,身上只剩一件小到忽略不计的抱腹,裸着的肩正可怜地微微发抖。
她赶忙拎起散落的衣裳给他披,“快穿上,都快入冬了,着凉了不是开玩笑……
若想做什么去内室,内室暖和。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手腕就被一把捉住。
“殿下不用管我,我只想要殿下开心……
虞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或者,你想玩什么别的,都行……”声音颤颤的,说到最后都带上了鼻音,一听就有委屈,不安都快溢出来了。燕昭一边被他牵着手往身上摸,一边试图思考他这是又误会了什么。难道又误听了燕盈的话?
可燕盈最近忙着往月湖那几艘画舫跑,比她还忙。……忙。
燕昭一顿,反应过来了。
最近好像是有些忽略他。
而且,许是被家人精心关照着长大,现在的他似乎更聪明了些,没那么好糊弄了。
但她确实是有事在忙,也确实不想让他知道。燕昭刚想换个法子安抚,视线一错,看见虞白眼眶红红又拼命忍着委屈,努力拿自己讨好她的模样,又有些心痒。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