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035
容翊淮的瞳孔蓦然一紧。
他着实想不起来了。
只是刚刚睡下去时,他隐约做了一个梦,梦到去年冬天在北境的苦寒,梦到大雪在地上积了一尺厚,人踩进去能没过小腿。他忽然一紧张,呼吸都紊乱了些,难不成他刚刚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不会,把那封借着酒意才写下的信上的话,告诉她了吧?那些话饶是第二日他清醒过来看到,都觉得头脑一片发胀,若是真借着醉意宣之于口,他不敢想宋湘灵会作何反应。因而容翊淮嗓音干涩:“我.…说了什么?”原来他不记得啊。宋湘灵松了一口气,不记得反而好,便干巴巴地转述道:“你说北境的冬天很冷,问我怎么不给你写信,问一句你冷不冷。”她这话平铺直叙,毫无感情。但容翊淮皱着眉听完,却领会出了另一层意思。酒醉后,他竞然责备了阿灵?
当时两人虽有婚约,但终究还未成婚,他怎么能因为阿灵不给他寄信,便责备她?
容翊淮顿时有些慌乱,着急解释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话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湘灵看着他,竞还有些意外,原来这张脸上也会出现类似于慌张的情绪啊。她没说话,容翊淮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又道:“以我们当时的关系,我不该提出这样逾矩的要求。方才也是我一时酒醉说错话,阿灵,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罢,他又去拉宋湘灵的手,补充了一句:“真的,我没有非要让你寄信给我的意思,更没有想责备你。”
宋湘灵看着他,欲言又止。
原来他刚刚醉酒后说的那句话,是责备的意思啊?若不是他解释,她都还没听出来呢。
刚刚因为反复猜测而悬起来的一颗心又稳稳放了下去。是了,这一切还是和她想的一样,他说得对,按两人如今缔结的各取所需的婚约,他实在没有道理提出这样逾矩的要求。可是他又拉她手干吗?
宋湘灵正想将手抽出来,余光却看见宋士威回来了,顿时停下了动作。为了不让祖父担心,她还是要与他一起扮演好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容翊淮见她没有抽出手,刚刚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愈发将那只柔美在手心来回轻轻摩挲。
而宋湘灵的面色也就愈发古怪起来。
不是,在祖父面前有必要这么装吗?她手心都要被捏出汗了。宋士威亦扫了一眼二人握着的手,了然地笑了笑:“阿灵,这只弓你今日就带走吧,让翊淮在院中立几个箭靶,闲来无事时你们俩也可以练练,就当活动身体了。”
容翊淮自然是愿意的,却听见宋湘灵撒娇道:“我才不要呢,我就要把弓留在这儿,否则以后回家,我就没有趁手的弓箭可以和祖父再一较高下了。”宋士威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头:“都嫁人了,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性。咱们将军府里有多少弓,还差你拿来跟我比试的一把?”宋湘灵被戳了脑门,依然很开心,又佯装被戳疼了,又和祖父闹了好一会J儿。
容翊淮便在一旁看着,唇角不知不觉也勾起了笑意。宋湘灵从小便是这脾性,只是他亦记得,宋将军和应将军在北境捐躯的那一年,她一下子性情大变,整日闷在房里不出来,与以往几乎所有的好友都疏运了往来。
如今却又恢复成了从前那样,可见宋老将军花了多大的精力,才重新将她娇养起来,成为如今全无烦恼的样子。
他也会的。容翊淮想。
因着中午已经喝了酒,晚上宋湘灵、阮芪、朱红轮番劝,终于让宋士威放弃了再开一坛酒的打算。
如果再灌一坛下去,今晚容翊淮恐怕都要在将军府过夜了。夜色逐渐浓重下来,也到了两人应该离开的时候。宋湘灵极为不舍,又在房内陪宋士威说了好久的话,阮芪也在房内,亦是细细叮嘱了很多。
窗外更深露重,便只剩下容翊淮和宋英锐两个人。他们俩本身无什么话可说,站在院内候了一会儿后,宋英锐率先开口:“我听说那时给将军府递聘书的人多得不得了。”容翊淮抬眼,淡淡看他。
“但如果是你,我觉得挺好。“宋英锐伸手折下一只草芽在掌中把玩,“毕竞你知道很多阿灵小时候的事,所以你清楚在她面前不能说什么。”“她若嫁了其他人,关于宋将军和应将军的陈年往事,要谁去同她的丈夫讲呢,又该怎么讲呢?”
“她不会嫁给其他人。"容翊淮却道。
宋英锐微怔,有一种他自己说了半天,眼前人只听进了半句的错觉:“是吗?但你不也是在燕王和她退婚后,才向她提的亲吗?”这是事实。容翊淮无法反驳。他其实有些后悔自己那时候接下圣命远赴北境,天高路远,连她订了婚的消息都是在一个月后才知道。那日他口中祝贺,背地里却在无人处,将自己的手掌掐出了血。可如果他没有接下圣旨,没有立了那功,或许和她家提亲的事便不会如此顺利。
百般因由纠缠在一起,哪怕是容翊淮也理不清楚。“每年春天,对阿灵来说都是很特殊的。“宋英锐意味深长地看向容翊淮,“我能看出来,她对你还没有完全敞开,把握机会,别放过了。”容翊淮眸色微动。
过了一会儿,宋士威和阮芪将宋湘灵送出来。宋湘灵似乎哭过,眼眶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