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还是说,腻味了?”
她像是在几日内淡忘了楚临星这个人。
裴淮义将毫笔搁置在笔山上。
白玉笔管被放置在琉璃笔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眼看着沈越:“我没有喜欢过他,从来没有。”
楚临星走后,她曾想过,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是因着成恩,暂时偏爱他,将感情投射到了他的身上,还是真的动了真情。只是真情这东西,实在遥远。
一个不知真情为何物的人,从来觉得动真情一词于自己而言,是天方夜谭。她是个没有什么情感的人。
一切也本该就这样下去。
她会复仇,还清生母的生育之恩,从此给她撇开关系,再无瓜葛,在朝步步高升,位列三公。
但成恩的离开,让他发觉,自己的情绪好似并非永远都是那般平淡。她能永远情绪无波,叫人揣摩不透。
但她不是一个真的没有情绪的人。
楚临星的欺骗也是。
裴淮义也曾恍惚,她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件复杂的事,在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件事让她觉得这样难以琢磨,这样的问题并没有因为楚临星离开而消失她也许真的在某一个觉得楚临星很好、很可爱。但这一刻不能说明什么。
裴淮义冷静而理智地克制着自己,她从来不许自己犯错,而救下成恩,与他成就一段露水情缘,又萌生出将成恩带回京这个念头,就是最大的错误。事后成恩拍拍屁股走人,她却派人寻了半年,未果,最终玩笑办,将他的师弟楚临星带到府上,叫他做所谓的替身。给了他们再度欺骗自己的机会。
她将书写过的纸张放在一旁晾干,道:“我还有事,先去趟榄风楼,姑母自便。”
没有再听沈越唉声叹气,她起身离开这里。榄风楼。
秦卷舒照旧等着,见她出现,眼睛明显亮了亮,温声行礼:“大人,您来了。”
裴淮义上楼:“等了多久?”
他亦步亦趋,压着心底的激动:“………也没多久。”“等了大人近两个月呢!"有红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从她回京到现在,都不曾腾出时间来看看秦卷舒。每次都是带着公事来,他不好打搅,只能尽力帮衬。“公务繁忙,"她取出一些碎金,这是寻常惯涌来打赏下人的东西,“这些时日,你还好么?”
他仍旧温和,却推拒碎银,不肯收:“劳大人挂心,卷舒一切都好,只是卷舒不要这些。”
裴淮义将碎金放在桌案上:“不要这个,你还想要什么?”屋里寂静了一瞬。
秦卷舒眼神里的情绪浓烈到无法收敛,一切不言而喻。但她视若无睹:“上次你做的很好,这些是你应得的。”说着,她添了些赏银。
这样的行为在榄风楼来说,是极为正常的。清倌、红倌讨得大人欢心,大人多给些赏银。但秦卷舒似乎被眼前的金光刺伤,他看着面前平静如常的裴淮义,很快败下阵来,只露出一个笑,只是看着牵强:“卷舒,多谢大人的恩赏。”不该奢求的,他不该想。
不论是否有琴师,各府公子,都不会轮到他。他只是个玩意儿,是裴大人的好,让他真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未来有了指望,却忘了他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爱上了自己的恩客。“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没有,来看看你。”
一句很寻常,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话,令他再度打起精神来。裴淮义看着眼前重新换发生机的人,有些腼腆地露出一个笑来,温和地上前为她揉捏着肩:“卷舒也,想大人。”
没有被她制止动作,钱卷舒也大胆了一些,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将酒盏递到她唇边,声音轻缓:“卷舒想服侍大人。”楚临星捧着一条有些褪色的红绳。
这是他与裴淮义当初的定情信物,里面有一绺她的青丝。原本红绳上还有各色宝石,一个精巧的小铃铛,动起来就会叮叮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裴淮义总喜欢让他系在纤细的脚踝上。
所以每每他缠着裴淮义的夜晚,他的院里总会传出金铃的脆响,空气都随着铃声变得浓稠暖昧,叫人脸红心跳,到最后,他都有些害怕铃声了。只是他手上的红绳此刻显得破旧。
各色宝石早在辗转的路上碎掉,金铃也早不知何时丢失。他的宝物也变得残破不堪。
“九月不怕,爹爹,爹爹会回到娘亲身边的。”车帘被风吹开,开始入夏的京城,就连夏风都开始显得闷热。裴淮义扫了一眼被风吹起的一角,就见消失数日,复又出现在她府门口的楚临星。
“……主子,楚公子在那儿。”
“我看到了,"裴淮义屈指按揉着眉心,“回府。”轿凳被放下,裴淮义踩着下了马车。
见她下来,楚临星鼓起勇气上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大人,我”“楚公子,“裴淮义没有看他,只打断他道,“离开京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不,大人,"楚临星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一字一顿,“我帮您,您想要做什么,我都帮您,我的身份很便利,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坚定的带着那点希冀。
他神色稍顿,小心地,细细地闻了闻有些突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