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爷儿俩则打马随行。未时抵至宫门外,马车稳稳停在御道右侧,专供宗亲贵胄停靠的朱漆彩棚下。
老太妃由王妃扶着,笑吟吟地步下马车,又回身等着孙女,满脸慈祥和蔼,同儿媳笑说:“今儿个浴佛节盛会,也别拘着盈盈,叫她在园子里好好儿顽顽。”
“还是祖母最疼孙女啦。"尚盈盈喜笑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祖母手臂,一双眼眸悄悄儿往彩棚前头溜。一眼瞧见端王府的轿马已经停着,她心里顿时欢天喜地,惦记能早点儿遇见晏绪礼。
三人刚站定,便听见旁边有人含笑招呼:“可巧了,竟在门上碰见娘娘们。”
尚盈盈抬眼一瞧,正是广平侯夫人领着她家几位姑娘,也刚到宫门口。没等众人多说两句,引路的老太监已堆着笑脸儿迎上来,打千儿道:“奴才见过太妃、王妃娘娘,各位贵人安好。今儿万岁爷在麟趾殿设宴,这会子天色还早,各位不妨先去御花园里逛逛,赏赏景儿。”嘉毅王府与天家沾亲,宫里头是常来常往的。众人都熟门熟路,倒也不大用宫人特特引着,便塞过荷包打发了去。
往慈庆宫走的路上,王妃含笑与广平侯夫人攀谈起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什么张家媳妇添子,李家闺女定亲之类的喜庆事儿。小辈们自然也互相见礼,寒暄几句。
那广平侯府的卫小侯爷,正是尚盈盈小时候儿的玩伴,此刻也凑了过来,咧嘴笑道:“有些日子不见顾家妹妹,真是愈发美似天仙啦。”尚盈盈一颗春心藏在腔子里,本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会子被旁人恭维貌美,更是微微羞赧,心道等会儿表叔见着她,会不会也这般夸她呢?尚盈盈心里暗自期盼,面上却还得端着县主的款儿,同卫小侯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卫小侯爷还是老样子,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正当他说得眉飞色舞之际,尚盈盈却觉着眼角余光里,一道熟悉身影晃过。尚盈盈眸子里倏然明亮,也顾不得卫小侯爷还在说什么,急急转过头去。只见慈庆宫那边,月洞门下,晏绪礼正缓步而出。他今日穿了一身月色暗绣云纹蟒袍,腰间束着玉带,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行走间自有一胀雍容贵气。
四目相对,晏绪礼唇边忽然挑起一抹浅淡笑意,眼眸里似盛着万千星子,明光烁亮。那目光沉沉静静,却能直直望进她心里去似的。尚盈盈只觉脸蛋儿倏地就燎烧起来,直从后颈往外冒热气。连卫小侯爷在说什么,她都听不真切,满心满眼只剩下晏绪礼。众人见晏绪礼走近,纷纷垂首行礼:“给端王爷请安。”晏绪礼刚从慈庆宫请安出来,路上碰见诸位夫人小姐,也不便多留。颔首还礼后,晏绪礼目光落在嘉毅太妃身上,特意上前两步,执了晚辈礼:“堂姑母近日身子可好?小侄前日得了一株百年老参,回头便差人送到府上。”老太妃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晏绪礼的手背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周到。”
“姑母谬赞。"晏绪礼余光瞥向尚盈盈,嗓音禁不住更柔几分,“宫里特地备下外头进贡的蜜瓜,最是清爽消暑,等会儿娘娘们不妨多尝尝。”见端王寒暄两句便要离去,卫小侯爷素来仰慕他,便忍不住搭话儿道:“王爷,听说今儿个宴上还有龟兹乐舞?”“卫小侯爷耳报神倒是灵通。”晏绪礼淡扫他一眼,转头又对老太妃温言道,“姑母若是喜欢,回头可命乐师再献一曲。”见朝中炙手可热的端王,竞如此给嘉毅王府面子,嘉毅太妃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下来。
这厢闲叙罢,晏绪礼便与众人擦肩离去。行至尚盈盈身侧时,他脚步未停,却将广袖微微一荡。
暗绣云纹的袖口掠过她指尖,似有若无,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尚盈盈低垂眼睫,在晏绪礼衣袂扫过的瞬间,没忍住将小指悄悄弯起,在他袖缘极轻一勾。举动这般大胆,偏生面上仍端着娴静模样儿,唯有耳垂上两粒珊瑚坠子晃得厉害。
晏绪礼恍若未觉,依旧从容前行,唇角却早已几不可察地牵起。待晏绪礼走远十步开外,尚盈盈这才发觉自己掌心全是汗,方才那云纹袖缘掠过处,竞隐隐发烫。
正当此时,祖母倏然噙笑开口,顿时将她骇了一大跳。凝神细听,原是与侯府女眷们道别。
嘉毅太妃驻足原地,送走侯夫人和卫家几位姑娘,这才领着王妃和尚盈盈,往慈庆宫里给太后请安。
孟太后与嘉毅太妃虽不是同辈,但她俩年岁相仿,素日里便极是投契,一见面便拉着手说起体己话来:
“眼瞧着天儿热起来,你可觉着头疼不曾?素日进膳香不香?”“前儿个哀家新得些南边进上的毛尖儿,你包些回去尝尝。”老姊妹俩唠得欢畅,倒把小辈们晾在一边吃茶。孟太后正在兴头儿上,忽瞧见尚盈盈规规矩矩坐在下首,忙拍着身边竹席子笑道:“好孩子,快来挨着哀家坐。″
尚盈盈忙起身福了福,细声细气应道:“老祖宗抬爱。”康乐家的小孙女生得讨人喜欢,长辈们一见着,便都爱抱在怀里哄两句。“近日在府里都做些什么?"孟太后轻轻拍着她后背,笑说,“咱们将门虎女,可别学那些个羞口羞脚的小姐,成日到晚闷在闺阁里,没的白糟蹋这大好春光。”
尚盈盈眼波往娘亲那边一溜,抿嘴一笑,脆生生答道:“回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