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良缓缓仰面,滚滚清泪流不尽他心里的酸涩。
裴舟雾的手掌心就近在咫尺,他却不敢触碰。
在这世上,裴舟雾就算是他真正且唯一血脉最近的一位兄长。
以前,他从未奢望过。
如今更有近乡情更怯的畏怯,不敢同裴舟雾亲近。
“只一点。”裴舟雾挑起眉,接着又言道:“月萤是你的嫂嫂,你若还胆敢肖想于她,我饶不了你。”
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在无声无息间拉近了二人距离。
沈宜良莞尔一笑,终是将手伸了过去。
“月萤嫂嫂很好,我会一直为嫂嫂和兄长祝福,也……多谢兄长。”
沈宜良诚心道谢。
他明白,裴舟雾是要给他机会让他重新来过,他不敢不领情也早就想要解开心结好好揭过重来。
*
回了梳星院,裴舟雾将沈宜良的事告诉了柳扶楹。
柳扶楹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早前后腰受击却不曾受伤。
“宜良是个好孩子,我一开始就知道。”柳扶楹懒懒躺在软榻上,话从嘴里脱口而出,全然没注意到裴舟雾神情里的不对劲。
她一颗一颗的吃着葡萄,裴舟雾剥一颗,她吃一颗。
同时,她的目光又一直落在院子里,看着两个孩子打闹嬉笑。
直至葡萄吃完了,也不见裴舟雾剥新的出来。
回头一瞥,这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那颗剥了一半的葡萄被他捏在指尖许久,又不满柳扶楹忽视他许久,气的用力一捏,葡萄便在他的手指间爆了汁。
“那个……”
柳扶楹坐起身来,挪着身凑近他,想着该说什么好话。
“你可知道沈宜良对你是什么心思?”裴舟雾问她。
她讪笑着露出几分尴尬,小心翼翼说:“我一直拿他当弟弟呢,现在好了,他真成弟弟了,我也成了他的真嫂嫂,以后见了面……”
“以后怕是见不了面。”裴舟雾重重又道。
“为何?”
“为何?你很希望以后日日同他见面?”
“没有呀。”
柳扶楹有些无措,上回可是裴舟雾亲自说不为沈宜良吃醋的,也不知他今日这般是为何。
“他险些杀了你或是杀了我,你就半点都不介意还为他说话?”
这话听的柳扶楹眼皮直跳。
“夫君,你说的对,要不我们把他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出气,成吗?”
裴舟雾不接话,冷着脸侧过身去。
“哎呀,夫君你别这样好不好,他不是已经由你处理妥当了吗,既然是夫君的决断那定是没错的,我又怎么会有置喙。”
裴舟雾沉沉叹出一气,似是在说她也就是话说的好听。
“夫君。”柳扶楹拉住他的衣摆撒娇。
但其实裴舟雾也并非真的与她生气,也是最近事多的缘故,他心里也难免杂念太多影响情绪。
“我那个二叔叔当年是勾结逆王犯的罪,他们一房通家被判的流放,宜良是回不了上京的,日后科考怕也是无望,但凡查到他的逃犯之身定是要遭罪的,所以我说以后同他应该见不了面。”
“那就不回去,还让他像从前一样,日后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受人尊重的。”
裴舟雾点头。
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
老夫人的丧事虽有波折,后来也已经妥当安稳的入了葬。
剩下的,就是回上京的事。
出发的前几日,孔霖雨去找了裴舟雾,一见面就在他跟前跪了下去。
可即使他不开口,裴舟雾也读懂了他的心思。
“为沈结铃来的?”裴舟雾问他。
“是。”孔霖雨满眼的期盼,仿佛已经憋了很久才终于敢说出口,“属下幼年就已丧父丧母,偶然间得了将军的赏识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属下本该一辈子跟在将军身边报答您的,但是……”
他到底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到嘴边的话徘徊许久都说不出口,觉得愧对裴舟雾的栽培。
“我早知你的心意,即便你不说,我也已经替你想好了。”
裴舟雾将他拉了起来,轻轻拍过他的肩头。
“我走之后,这宅子就留给你了。”他对孔霖雨道。
孔霖雨却睁圆了眼睛,疑惑得反复确认,“什么,将军您说什么?”
见他这憨劲儿,裴舟雾眉眼间浮上笑意。
孔霖雨是贴心又忠直的人,这么久以来,多亏了他在身边不辞劳苦让裴舟雾免去许多的麻烦。
“你喜欢人家就正正经经的去求娶,别总是偷偷摸摸的。”
裴舟雾说他,也说自己,偷偷摸摸的滋味可不好受。
“想要求娶也得拿出诚意,彩礼自然少不了,我已经替你厚厚的备上了一份,加上这座宅子也不算亏待了她。”
待他说完,孔霖雨竟又再次跪了下去。
甚至,扑上前去死死抱着裴舟雾的腿,呜咽着哭的像个孩子。
裴舟雾眼皮直跳,却终究没有将他推开只随他去了。
出发之日。
柳扶楹同沈结铃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