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旭东此时的表现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惶惶不可终日。
他最初真是惶惶,因为纪监明显是奔着他来的,岑辅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几次想要弄走他都没办成。
这一次可算叫他逮着机会了,不仅主动将他的问题递交了上去,还说了些他在班子上的表现。
没办法,岑辅尧是班长,可有权利评价他。
现在他是墙倒众人推,谁都要踩他一脚。
可偏偏纪监没好人,进驻食品总公司后并没有直接对他动手,又招来了审计和财务要查账。
这还用问,一定是要把他的案子办瓷实了啊。
从纪监入驻食品总公司开始,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每天他都在担心自己在班上被纪监带走。
上班是一种煎熬,下班也是一种煎熬。
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上班心神不宁,下班睡不着觉,整日里想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
每度过一天,都是煎熬。
到现在了,郑旭东哪里还不清楚周泽川的算计,这是要圈死他呢。
有李白晖的教训,纪监可是发了狠,丝毫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层层剥茧,是要逼着他主动站出来自首呢。
可他怎么站出来啊,身后那一连串的关系,坐在这等死,站出来也是死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他想死,纪监也不允许他死在审讯室里。
他不想死,更不敢死。
好像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郑旭东站在办公桌前面,犹豫再三,还是抓起了电话。
这电话机有千钧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打这通电话啊。
一旦打了这通电话,就等于他要逼宫,要摊牌了。
嘟——
“嗯,哪位?”
信号很快被接通,电话里传来了和煦的招呼声。
“苏副主任,是我啊,我是……”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郑旭东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的语气便从和煦忽闪成了不耐烦,甚至有几分忌惮和厌倦。
“苏副主任,我实在是坚持……”
“行了,行了,我这边还有个会要忙。”
依旧是没等郑旭东讲完话,电话那头的苏副主任便用一句“回头有时间见面再说”答复了他。
听着挂断电话的声音,郑旭东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回头有时间见面再说?
我还能回头吗?
我有时间,你有吗?
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见面?见个锤子的面!
郑旭东手里依旧捏着电话舍不得放下,可听着电话里失去了声音,他的心蹦蹦直跳。
不用想了,苏副主任比程副主任还要狠,一点情面都不讲,连劝他的话都懒得说了。
用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现在装干净了是吧——
郑旭东缓缓放下电话,却不是他主动的,而是手臂失去了力气,自然垂下的。
这一刻,他手脚冰冷,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被彻底抛弃了,成为了这盘棋的弃子。
或许,从纪监入驻食品总公司那天,他就应该有所预料,连苏副主任都没能阻拦周泽川,他早就被抛弃了。
“喂?帮我接苏副主任办公室。”
他不甘心,瞪着眼睛,手里的烟头早就甩飞了,重新拨通了电话,势必要把话同苏维德讲清楚。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啊,曾经承诺给他,一定会保他的那个人啊。
现在对方说忙,总不能忙过救命吧。
“嗯,哪位?”
“苏副主任,您听我说……”
“郑总是吧,我顾城。”
电话虽然被接通,可不是苏维德的声音,刚刚是郑旭东着急,没听清楚电话里的声音。
这会儿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苏副主任秘书顾城的应答声。
“顾主任,能请领导听电话吗?”
郑旭东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虽然着急,可嘴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客气,这已经是习惯了。
顾城不是主任,可就得这么叫,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叫他小顾啊。
可就算他叫了顾主任,顾城也没给他带来好消息。
“郑总,我们领导出去了。”
顾城的回答很客气,丝毫不带情绪和目的,就像以前他给苏副主任打电话时的那般。
可郑旭东此时彻底乱了手脚,他不敢想,苏维德此时是不是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秘书顾城则站在对面跟他应付胡扯。
要去集团办公区亲自找苏维德?
那可是撕破脸了,而且会更加速纪监对他的调查,甚至会被保卫处带走。
他不敢以身试险,就是连上班来他都带着十二分小心,很怕被人算计了去。
耳边的电话又不知是何时挂断的,郑旭东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冻僵了一般。
这些该死的——
郑旭东麻木地拉开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那是他平日里上锁的箱柜,此时里面躺着一方账本。
那账本好像被诅咒了一般,他就这盯着,好半晌才僵硬着手臂将它拿了起来,可刚刚抬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