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脚边一块破碎的命种铠甲残片。
上面残留着编号刻印,扭曲模糊——与“x-13”不同,更像是被某种力场提前“抹除”的痕迹。
他盯着那片碎片,眼神微动,眉心轻蹙,像是有某段记忆正在缓慢展开。
他想起:
许今宵,总是在众人商讨路线前不见踪影;
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真正的正面战斗;
他总在众人休整、失神、陷入混乱时“恰好”不在;
而每一次决策关键、战局失控、队伍伤亡临界时——
他,始终毫发无损。
司命缓缓站起,目光凝着那片刚刚归于平静的战场。
他喃喃开口,声音低到几乎被风吞没:
“从我们进城的第一天起……”
“我们就从未……真的看清过他。”
风穿过焦土,卷起虫壳碎片与被烧蚀的命种编号残灰,如同被剧本撕下的废页,在空中打着旋滑落。
司命站在废墟中央,眼前静默,但脑海却迅速掠过一帧帧久远的画面。
——
他记得第一次进入秘骸之城时,大家分组探索。
许今宵主动说:“我留下来照顾受伤的人。”
他记得神社前的混战,许今宵是第一个隐藏起来的,却没有人提出疑问。
他记得,每一场关键战役:
许今宵不是迟到,就是“刚刚离开”。
更奇妙的是——
他从不与人争执。
不被针对,不引起反感,不卷入冲突。
他始终在“事件之外”。
但又,从不真正“缺席”。
他像是故意贴在你视线的边缘线上——
不远不近,不热不冷。
你知道他在那儿。
但你从不会刻意——去记得他。
——
司命闭上眼。
千面者最后一枚残面,在他身后轻轻旋转,幽光如裂痕中透出的微芒,撕开一线沉埋已久的回忆缝隙。
他低声唤出命令:
“编织命运的千面者。”
“为我回溯——许今宵的命运织线。”
信息如潮水逆流。
画面重迭而起,全部拼合出一个令人战栗的答案:
在整个秘骸之城的所有副本地图上,许今宵的路径轨迹,始终选择的是——【最安全选项】。
从未偏离。
哪怕是第一次博弈,在全队毫无资料可参考的情况下——
他依然选中了全部最佳路线。
他从未受伤,从未失败,从未迟疑。
——
司命睁开眼。
目光骤然锐利,像是笔锋在一页废稿上猛地划出一记割痕。
他轻声开口:
“疯子十三……不是在造命种。”
“他……是在造自己。”
—
众人猛地一怔。
林恩缓缓坐下,指尖在轻微颤抖:
“你说……许今宵……是他?”
司命没有答。
他只是抬头,望向星桥的方向。
—
疯子十三,自称命种之主、造物之神。
但他的终极造物,既不是王奕辰,也不是十二具秘骸,更不是那具被斩断的“神性肉躯”。
他的真正造物是一个——
能完美嵌入人类环境的构造体。
一个可以:
被所有人忽略;
避开所有冲突与风险;
在无数次战斗中提取最纯粹的数据反馈;
最终,悄然走出副本的存在。
他不在命运之上。
而是,从命运里走出去。
那个人——
许今宵。
他,不是神。
也不是星灾之上主持死亡的叙述者。
他,是从死亡中逃出去的造物。
—
星桥开始轻微震荡。
那是“门之回响”。
七人聚集于星桥前,婼离站在控制台后方,调动太阴母皇的领域残余力量稳定通道。
星桥发光,宛如一条通向现实的光带,帘幕如梦,垂挂在通行路径上。
所有人,逐一踏入。
光芒掠过,他们逐个化作星粒。
离开秘骸之城。
—
只剩司命站在最后。
他没有立刻踏入。
他仰头,望着那片正缓缓塌缩的天空——疯子十三曾以命种、规则、杀戮搭建的神座,
如今已化为灰烬,归于尘埃。
他回想:
王奕辰在极限中试图找回自我;
安吉拉以母胎之名吞噬世界;
冯布兰特用钢铁法则推演战争与秩序;
美奈子披着伪神之壳追逐堕落的光……
他们都留下来了。
但——
那个没有名字的。
没有声音的。
从不留下痕迹的人——走了。
—
司命轻声吐出三个字:
“许今宵。”
脑海中浮现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