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极佳文章。
可眼前所见.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莫非.”
老宰相目光微沉,心中暗忖:“是这江解元舍不得赠我一份[镇国]贺寿诗?”
这倒也不难理解!
毕竟自己写一篇镇国诗词文章,所凝结的唯一首本文宝是属于自己。
而赠送诗,所形成的首本文宝却是拿来送人!
天下有几个人,舍得将[镇国]诗篇送人?!
席间,兵部尚书唐秀金与翰林学士武士奇交换了个眼神,俱是暗暗摇头。
——且不论诗中暗含的“人寿有尽”之意是否妥当,单是这[出县]诗篇的品级.
在这满座顶尖举子的寿宴上,终究是不够看啊!
若是,不舍得写一篇[鸣州]以上赠送给陆老太爷子——那更证明,江行舟并不愿意为座师付出!
纵然他是天纵之才,这等人物也不适合唐公收为门生!
陆鸣站在暖阁角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后背已沁出一层冷汗。
他可是在老太爷面前把江行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甚至暗示这位同窗,将来必成大周文坛的魁首。
也好让老太爷动用人脉,扶持江行舟一把!
——可若是,今日江行舟当真只拿出一首[出县]贺诗
“完了.”
陆鸣眼前发黑,仿佛看见自己这些日子,为江行舟在老太爷跟前积攒的那点好感,正随着众人失望的目光一点点消散。
他当然知道,身为江南道解元的江行舟,其实不需要陆家提携。
可真正的问题是,陆家需要江行舟啊!
自从陆老太爷从右宰相之位,致仕后,
陆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顶梁的大人物!
父亲在工部吏员的位置上蹉跎多年,
二叔的盐运使差事,犯了些错,眼看就要被政敌取代.
陆家所剩唯一一个青年俊杰陆文渊,正在努力朝着翰林学士而奋进,但就算成了,也只是翰林学士而已。
而江行舟一旦殿试考中状元,直接就会进翰林院,起步便是翰林学士了!
他和江行舟是同窗,一路眼睁睁的看着江行舟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没有一位同龄人是他的敌手。
他太清楚,江行舟是蛰伏在渊潜龙!
若是能借江行舟这条潜龙陆家,才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啪!”
一滴汗珠砸在青砖地上。
陆鸣绝望地看着永宁王世子嘴角的讥笑,
看着唐尚书暗自摇头时,胡须摆动的弧度。
他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血脉里,血液冻结的声音——欲哭无泪。
玄衣少年崔浩眉头紧锁,双臂环抱,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他冷哼一声,声音虽轻,却让整个暖阁为之一静——
“江兄这是在玩火。”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肘,语速越来越快:“以我猜测,江兄此篇《龟虽寿》,恐怕是打算先以‘贬'开篇,先抑后扬?
好一个险招!”
“可是江兄想过没有——”
崔浩突然抬手指向宣纸,那八字真言上的一层薄薄的青芒,道:“这诗篇一出,犹如登山,越攀登越难行!
你起笔首句,仅仅[出县]!
句中之意,更是让文字坠入万丈深渊,自己挖坑埋自己!
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要从这深坑内爬出来,何其艰难?!”
他五指猛地收拢,仿佛要将空气捏碎:“纵然爬出来,最多!也无非,就是重新爬回悬崖边上而已!”
“难道还妄想——”
他猛然拔高音调,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登临绝巅?!”
这番话说得满座举子一惊。
“崔兄此言”
紫袍公子李俊秀不由抚掌而叹,“当真是醍醐灌顶!.一举猜透江解元的心思!
可我看那文气翻涌处——这浅浅的一层的[出县]才气,怕是连崖边都摸不着!”
此句一出,顿时不少举子赞同的点头。
“不错,江兄后文必然是峰回路转!但是能拉回来多少,就看后文的真本事了!”
暖阁内,空气凝滞如铁。
陆老太爷指节轻叩案几,兵部尚书唐秀金眸中精光隐现,翰林学士武士奇则捻须不语,目光如刀,似要将那宣纸剖开。
众举子心思各异,或讥诮,或忧虑,或静待好戏——
江行舟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掠过玄衣少年与紫袍公子,未发一言,再度提笔。
刹那间,满座屏息,百十道目光如锁链般绞向那张青光流转的宣纸——
他究竟要如何峰回路转?
如何将那已坠深渊的第一句,生生拽回悬崖边,甚至继续攀登山峰?!
笔锋落下,墨迹如刀——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嗡!
宣纸上那一层青芒骤然震颤,左突右冲,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随即,清湛光华寸寸崩散,竟似被无形之手狠狠掐灭!
——前面的这两句诗词文章,竟然隐隐有化为焦土灰烬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