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位,给新人。
可是,哪一部让出一个什么位置?
谁来让这个位置?
这都要各部堂大员之间,仔细商量出一个结果!
贡院外。
马蹄声如雷,洛京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扬起阵阵尘烟。
中书令陈少卿的紫帷马车停稳。
贡院门外,洛京府的衙役与禁军甲士列阵如林,将整座贡院围得铁桶一般。
羽林卫的金戈交错,寒光凛凛的枪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锋芒。
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万名举子正在考试的贡院。
“中书令大人!”
禁军校尉躬身一礼还未落下,忽闻车辕轧轧,又是数辆纹饰各异的华盖马车几乎同时抵至辕门。
车帘掀起,中书令陈少卿方一踏下马车,迎面便撞上门下侍中郭正,与尚书令魏泯。
三人目光一触,俱是微微一礼。
“陈公。”
“郭公。”
“魏公。”
大周圣朝,内阁三巨头皆至。
寒喧声未落,后方车马相继而至——吏部李桥、户部杨思之、刑部张谏之、工部姚振。
各部的左右仆射、侍郎们乌泱泱一片紫袍玉带,竟是把三省六部的主官、佐官们悉数召了过来!
——除了兵部尚书唐秀金与礼部尚书韦施立。
此刻这二位,正在贡院内,充任主副考官。
日影正中。
朱漆辕门前紫袍云集,却无一人迈过,贡院那道一尺高的门坎。
三省长官、六部重臣皆肃立辕门外,任由贡院内钟漏声远远传来。
这并非羽林卫阻拦,而是朝堂百年铁律——
春闱龙门之内,唯天子钦点主考可掌乾坤。
此刻便是当朝首辅亲至,也得在这朱漆槛外候着。
满朝朱紫此刻倒与寒门学子无异——都得等唐尚书放榜。
“郭公、魏公,”陈少卿缓缓开口,“二位以为若论三省六部之制,该将他安排在何处,更为妥当?”
郭正不假思索,应声答道:“五篇镇国可自六部侍郎起任。”
这绝对是超规格阙升!
正常来说,状元入翰林院修撰,再入三省六部也只是员外郎,离侍郎还远。
需经过多年历练,逐步升迁为侍郎,甚至可能外放地方积累经验后再回调朝廷中枢。
直接阙升侍郎,属于超规格提拔。
当然,对于会试五篇镇国来说,这样的破格提拔是完全可以的。
魏泯闻言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六部侍郎之中,皆是朝廷手足,选哪一部不都是一样?手心手背,终究都是肉啊。”
在这只言词组之间,
三位内阁宰相已经达成了一致的默契——至少,要给出一个六部侍郎的位置,安抚住强势崛起的江行舟,令其满意。
他们也能接受这个局面!
一名工部侍郎忍不住,蹙眉进言道:“三位大人容禀,即便那江行舟殿试夺魁,按制也须先入翰林院任修撰三载。
待转任六部侍郎时,更不知要蹉跎多少春秋。
这般早,就商议他的擢升之事,是否操之过急?”
他有心焦虑。
六部侍郎都是被紧盯的要缺,有新人要上来,必定有人要下去。
工部在六部之中最弱势,说不上话指不定,就把他这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的工部侍郎给牺牲掉了。
话音未落,魏泯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老夫等人心急吗?
此子春闱,五篇镇国,待步入翰林院,岂是寻常翰林学士可比?
这等旷世良才,陛下必定要重用哪里还能等三年?”
当年陈少卿三元及第,熬了二十年晋升中书令那是被先帝打磨了一番,才耗时许久。
以前是科举和中正并行,
如今新帝锐意革新,独取科举,科举士子大行其道。
那些靠中正举荐上来的官员,纷纷被取代。
连寻常的科举进士皆得重用,哪怕寻常二甲进士,也比往昔多三分机遇。
更何况江行舟这般妖孽人物?
这场春闱会试过后,
陛下定然满眼皆是他,又岂会放在翰林院干熬个三年五载?!
“难道要等圣上亲口要官位时,我等才仓促腾挪?
届时龙颜震怒就麻烦了!”
魏泯老尚书浑浊的眼珠,分外的清明。
眼下,他们三位执宰还能商议,提前空出位置,向陛下提议。
陛下多半也就默然许可了。
若是他们不安排,待陛下亲自发话,恐怕她就要直接在三省六部,指派一个位置。
局面就不可控了!
谁知道,谁会被牺牲掉?
陈少卿目光冷峻,缓缓扫过在场诸臣。
六部侍郎要员的面色在烛影中愈发苍白,几位侍郎甚至不自觉地攥紧了袍袖——官服下的手指骨节隐隐发青。
他们,谁不是十年寒窗?
三十年经营?
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