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都孤身在外,身边又没有亲人,只要平安无事,哪天的都是除夕。”
贾璉笑道:“你这话在理,咱们都是孤零鬼,又没女人等著热炕头,在哪里不是过年。
你瞧瞧这镇子的光景,除夕日连人气都没了,各人都要回家过年,待久了也没什么趣味。
依著我的意思,今日我们取粮装车,日落前便起身返程,早些回城是正经。”
郭志贵说道:“二爷这话极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军务在身,早来早回总是没错的。”
贾璉拍了拍腰间,笑道:“前几日我刚收到府上寄银,手头正好宽鬆,待会去买些新鲜酒菜。
夜里到了宿头,咱们兄弟好好喝一顿,也是別有意趣,就当是自己过年了。”
郭志贵哈哈笑道:“还是二爷会过日子,志贵都听你的。”
陈记布店之中,孙老板和陈掌柜酒热酣畅,一壶美酒点滴不剩,两斤牛肉所剩无几,各自十分尽兴。
孙老板有些醉醺醺返回炭铺,刚刚拆开门板,街对面过来个年轻人,相貌几分斯文,显得风尘僕僕。
说道:“掌柜的,最后一批成炭已送到,主顾非常满意,这回真的打烊了。”
孙老板目光一亮,笑道:“那敢情好,快进来说话。”
两人进入炭铺,合上店铺门板,孙老板问道:“北面之事如何?”
年轻人说道:“消息已经送到大营,大汗非常满意,大营四日前已后撤十里,昨日又西行五里。
和宣大一线保持平移,並没有拉近距离,所以没有引起边军警觉。
除夕大年临近,又赶上两邦和谈落地,宣大一线游骑斥候,巡弋频次有所减低。
鷂子口本就是偏僻关隘缺口,地势崎嶇,人跡罕至,是个三不管之地。
宣府镇、蓟州镇林囤营的斥候小队,日常都会巡弋到此。
但此地清冷荒芜,年节之际,人心浮动,百密总有一疏。
孙家多年布下的暗档,早就摸清其中规律,自然能隱秘成事。”
年轻人拿出一封秘札,上面覆盖红油封漆,盖著印戳纹记。
说道:“大营发来的密函,让大力亲自查封,然后传令各处,按照行程,使团也该回程到达。”
孙掌柜拆开信函飞快瀏览,神情冷厉严肃,將信函又交给年轻人。
冷冷说道:“你到各处传递密函,让他们依计行事。
今日是除夕夜,这些当兵的耐不住寂寞,到时总会热闹的”
东堽镇,北侧谷地,九边军粮囤仓。
贾璉和郭志贵站在粮库辕门处,正和粮库官员核对身份腰牌、取粮文书、边镇关防印鑑。
等到一应手续办妥,辽东粮队数十辆大车,列队进入囤粮大营。
此时,营內正走出一名官员,贾璉眼睛一亮,问道:“可是齐国公府的陈二哥?”
那官员正是五军都督府押粮官,齐国公陈翼次孙陈瑞昌。
他因年关运粮至东堽镇,错过回京过年时辰,因镇上一美貌私娼,是他往日相好,正打得火热。
他一时难捨异地温柔乡,又用衙门已入旬假,乾脆多留几日东堽镇,等风流耍弄足够,再回神京不迟。 当年他和贾璉同为勛贵子弟,私下多有往来交际,大抵也是酒肉朋友之类。
贾璉自流配辽东,虽没吃苦受虐,但久歷风霜酷寒,容顏气度改变,陈瑞昌已有些认不出来。
但经过贾璉提醒,他仔细端详片刻,这才认出贾璉。
说道:“这不是荣国府的璉兄弟,你怎么会在此处?”
贾璉说道:“说来惭愧,小弟被流配辽东,如今被派庸兰关司库掌记,隨军来此领取军粮。
没想到能遇到陈二哥,当真是他乡遇故知,实在难得。”
贾璉之事轰传神京,世家大族无人不知,陈瑞昌知道眼前之人,再不是荣国府世子,而是个没前途的贼配军。
他和贾璉不过酒肉之交,哪里有什么真实情谊,心中对他自然鄙夷。
只是想到贾璉的兄弟贾琮,不仅是名动天下的人物,还是圣上最器重的臣子,光芒耀眼,前途无量。
如今贾璉虽成了废物,但看他兄弟的份上,多少给他留些脸面,以后见了他兄弟,也好有话头熟络拉扯。
再说他一个贼配军,居然能当上司库掌记,必定得了他兄弟的势。
贾琮人在神京,威名远扬,不同凡俗,千里之外,依旧有人脉根底,当真不可小覷。
笑道:“璉兄弟,许久未见,差点认不出来,今日异地相遇,便是有缘。
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今夜城中酒楼,囤粮大营一眾武官,皆会聚席饮宴,除岁迎新。
璉兄弟不如一起过来,咱们也好共饮几杯,以尽往日之情。”
贾璉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笑道:“多谢陈二哥相邀,只是兄弟戴罪之身,跟从军务,不敢耽搁。
粮队今晚就要返程,我也要跟隨回返,只能辜负陈二哥盛情。”
陈瑞昌听了贾璉之言,正中下怀,要是贾璉答应赴宴,倒是真是头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