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帝细看宾客名单,皇室贵戚、老牌勋贵、六部文官、军卫将领等皆有涉及。
赵王身为成年皇子,本来就威望不俗,又是军中名将,立过不俗战功,在朝野交游广泛,其实并不算奇怪。
这份宴请名单面面俱到,难分轻重,挑不出犯忌讳毛病,但嘉昭帝看在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皇后那株四尺正红珊瑚树,即便在大内宝库之中,也找不出第二株,是难得的稀世奇珍。
原本是凤藻宫有名宝物,年节勋贵女眷入宫朝拜,不少人都见识过此物,各自都惊叹称赞。
嘉昭帝也常见这株珊瑚宝树,知道是皇后最心爱之物,没想竟赐给赵王做生辰之礼。
单这件珊瑚宝树,可是将赵王初八寿宴,拉高一个档次体面。
那些勋贵高官听到风声,不说会就此趋之若鹜,但多少也要看皇后脸面。
嘉昭帝心中暗叹,因金陵卫军大案,近半年时间,对这个儿子施压冷落,让他有所警示收敛。
倒是让他有些心慌了,沉寂了一段时间,终究是个不甘寂寞的。
嘉昭帝心中泛起一丝阴霾,皇后对这个亲生儿子,也是不吝扶持,殷切期望至深
皇帝继续浏览宴请名单,看到贾琮的名字,脸色微微一沉。
虽然他心中清楚,贾琮承袭荣国爵后,在四王八公后辈子弟,已成不可忽视的一员。
赵王寿辰请贾琮赴宴,并不算突兀奇怪之事。
但是赵王借此亲近贾琮,还是让嘉昭帝心生思虑,贾琮不比寻常勋贵子弟,他掌握的东西太过要紧
皇帝目光下移,看到秘札上登录贾琮礼单:“二十年份辽东野参二株,上等狐裘四张。”
嘉昭帝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贾家两府虽爵产有限,日常开支花费不小。
但他的鑫春号可没少赚银子,他应该不缺钱花,这送给皇子的寿礼,实在吝啬了一些。”
郭琳偷瞧皇帝神色表情,虽口中笑话贾琮吝啬,内里却没半分不愉,透着的是笑谈之意。
他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最懂皇帝心意,笑道:“奴婢日常多有听说,威远伯不喜交际。
每日下衙之后,大多都居府不出,同僚故旧聚会作乐,也是十分稀少,或许不知世故行情,也不算太奇怪。”
嘉昭帝微微一笑:“堂堂春闱榜眼,奇思妙想,才高八斗,见识广博,朕可不信他不懂世故行情。
他只是太过精明罢了,事事自扫门前雪,关起门来过日子,一言一行谨慎的很。
去岁有人操控屏选之事,欲推凤藻宫女史邀宠,贾琮和贾元春特意书信往来,可见一斑。
如今他还年轻,朕希望他以后也不世故,都能持正本心,只重务实,不重务势。”
嘉昭帝看完秘札,因赵王寿宴衍生的疑虑,因贾琮的寿礼,瞬间淡去不少,正要重新批阅奏章。
突然乾阳殿六品值守太监袁竞,手持信报卷轴,急匆匆进入暖阁。
跪地奏报:“启禀圣上,辽东镇发来八百里急报,经司礼监用印入档,急奏御前,请圣上御览。”
嘉昭帝听说八百里军镇急报,不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而是直送御前,事情必定十分紧急,神情不由一变。
郭琳从袁竞手中接过卷轴,忙送到皇帝御座之前,嘉昭帝展开军报浏览。
瞬间脸色泛起苍白,继而又泛起通红,气急攻心,发出激烈咳嗽。
怒道:“蒙古人除夕之夜,竟抢占东堽镇军囤粮仓,大批蒙军连夜偷关。
九边各镇粮仓供给,陷入困顿之地,蛮夷之辈,张狂如此!
传朕口谕,宣兵部尚书顾延魁、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陈翼,右军都督姚汝昌。
忠靖候史鼎、大学士王世伦,即刻入殿议事,不得迟缓!”
郭琳听到军报,心中一片惊惧,消息太过突然,安达汗十几万大军,正对峙宣大一线。
竟能连夜强占九边军囤,宣大重镇断了粮草供应,对峙十万蒙古铁骑,岂不要不攻自破,滔天大事
郭琳让袁竞立即出宫传谕,忙上前劝诫:“圣上息怒,千万保重龙体,自有文武要臣,来为圣上分忧。”
嘉昭帝急怒难去,冷声说道:“九镇军囤粮仓,处于关内要冲之地,向来稳妥无虞。
蒙古人怎能连夜偷关抢占,九边守备形同虚设,此事必有蹊跷,朕必要彻查到底!”
乾阳殿暖阁之中,因嘉昭帝龙颜大怒,气氛凝结如冰,透着浓重杀机,随侍的太监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喘。
即便身居内廷高位的郭琳,一时也噤如寒蝉,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等到暖阁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郭琳心头才松了口气。
兵部尚书顾言魁、左军都督陈翼都是上了年纪,但听到宫内急传口谕,都不敢丝毫怠慢,一路走的气喘吁吁。
王士伦、史鼎虽不是担责之臣,但知晓辽东军报之事,脸色也十分凝重。
群臣入暖阁叩拜行礼,嘉昭帝脸上血色难褪,沉声说道:“九边重镇整备,每年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