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韦观繇奉圣谕,侦缉东堽镇军囤泄密大案,便指定左寺正杨宏斌主办此案。
杨宏斌是大理寺近年出彩人物,不仅心思缜密,稽查案件颇有手段,更是屡破要案大案。
且是大理寺一流审讯好手,疑犯但凡经他过手,不用费多少周折,都会被他挖出口供。
他虽稽案审讯作风刚毅,但却严守底线,官场交际处事,有节有度,游刃有馀,不落口实。
比如上回春闱舞弊大案,杨宏斌奉韦观繇之命,协同推事院周君兴审讯疑犯。
他靠着自己的谨慎干练,事事钳制周君兴行事。
不让其借用春闱舞弊案,滥用酷刑,牵连无辜,左右朝堂风向。
最后借用吴梁自尽之事,反戈一击,将林兆和活着带出推事院,还为大理寺争回主审权。
最终让春闱舞弊案审理回到正轨,要犯得以伏法,无辜得以昭雪。
不仅让大理寺等三法司彰显正溯,名声大振,更让推事院嚣然之势,遭受沉重打击。
经历春闱舞弊大案之后,大理寺卿韦观繇对杨宏斌越发器重。
这种既精于稽查审讯,又深谙官场形态,还能扭转局势的下属,哪位上官也不会忽视。
东堽镇军囤泄密大案,事关重大,君王瞩目,韦观繇自然选最得力之属下,不遗馀力侦破此案。
此刻,杨宏斌端坐案前,仔细翻阅一摞稽查文牍,官懈里还有三名官员,皆为隶属麾下大理评事。
自那日杨宏斌和贾琮推演案情,并依贾琮思路确定稽查方略。
最近几日主要稽查方向,便是贾琮推断嫌疑大小,筛选出的三部八位涉事官员。
杨宏斌麾下虽只有三名大理评事,但是这些评事属下,另有任事司务和若干吏员。
这些基层的大理寺官吏,才是具体操办案情稽查、寻访、追踪等事。
他们大都不会常日坐衙,行走市井,耳目伶敏,自有一套手段,搜寻蛛丝马迹。
想要差清这八位官员的日常行事,往来品流,嫌疑事项等等,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三位评事带领各自下属,花费了四五日时间,才将八名官员的底细,大致查究清楚。
因三名评事各负责数码涉事官员,杨宏比看到某份稽查案牍,便会询问承责评事。
只是他问了数人之后,这些涉事官员日常举动,以及交往人流,都没发现明显疑窦。
当他看到下一份稽查文牍,扉页录着涉事官员官职:五品囤田武官陈瑞昌
杨宏斌目光微微一亮,他想起曾和贾琮谈起此人。
他认为四位嫌疑押粮武官,陈瑞昌身为齐国公次孙,勋贵出身门第最高。
且亲历军囤被占之祸,重伤下逃回神京报信,所以陈瑞昌最没泄密可能。
但贾琮却另有所见,陈瑞昌在腊月前后,至于除夕之夜,押送粮草次数,为四名押粮武官之最。
陈瑞昌属于涉事极深之人,且他押粮涉及时间段,正与推测泄密时间相符。
不能因他逃回神京报信,就因此排除他的嫌疑。
杨宏斌和贾琮是至交,对他理事断案很是钦服,所以也对陈瑞昌多了留意。
他一边翻看案牍,问道:“陈瑞昌稽查之中,日常举止可有可疑之处,来往人流是否有异常?”
一名承责平事说道:“启禀寺正,陈瑞昌是齐国公次孙,在京中也是有名气的勋贵子弟。
这人日常官衙办差,倒也算是稳妥,并没留下什么话柄。
因他祖父是都督府左军都督,乃是位高权重之人,他在五军都督府受到翼护,旁人都是让他几分。
但这人不同一般纨绔子弟,还有几分世故圆滑,并不因此嚣张拨扈,平日官声也算可以。
他日常交往都是些勋贵子弟,偶尔也与同僚赴宴饮酒,看起来原本没有异常。
只是最近几月时间,他与一位粮铺老板走动甚秘,时常一起饮酒宿妓,但显得有些奇怪。
依照勋贵子弟做派,他们不屑与商贾往来的,可这粮铺老板似乎受陈瑞昌青睐。”
杨宏斌神情诧异,问道:“是那家粮铺的老板?”
那位评事说道:“城北雍瑃街段家粮铺,老板名叫段春江,粮铺开张不到半年。”
杨宏斌神情思索,说道:“国公子弟与粮铺商贾相交,听起来的确不多见。”
那评事继续说道:“卑职也觉得有些奇怪,花了一些功夫探查,还调取镇安府户籍登录文牍。
粮铺老板段春江不是本地人,而是大同府人士,原本是个边贸商贾,做些茶马互贸生意。
但自从朝廷截断茶马互市,他也因此断了生意来源,半年前跑到神京做米粮生意。
他在官府留的佐证路引,一切正常,并无疑窦,看着倒是个正经商贾。”
杨宏斌目光闪铄,问道:“这段春江来神京才半年,依照常理,很难积下深厚人脉,他怎能搭上国公府子弟?”
那评事说道:“此事卑职也查探过,段春江的粮店还有一位东主,占里店里四成股金。
此人名叫薛蟠,金陵大族薛家子弟,此人在京中交游广阔,与许多勋贵子弟皆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