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残存于地脉下的眠神之骨,如一道沉睡万年的脊柱,被金芒唤醒。
冰层断裂,一节节白骨浮升而出,雪白如玉,骨纹如链,彼此牵引,在无形神线中缓缓拼合。
极北冰原,空间扭曲,律动错乱。
山川浮空,时间出现“重复影像”:楚宁看见自己的身影在他前方一步处摇曳模糊,宛若另一个他正在并行走动。
风雪静止,天地“层级”正在重组。
“祂在挽回自身的完整。”冬儿喃喃,望着高天,眼底一片寒意。
而这场归位,正被两股力量悍然阻止。
泣雨赤童闭目垂首,脚下血河猛然沸腾。
他双手扬起,血肉寸寸绽裂,十指竟化作咒纹之钉,深嵌入河心。
“以我血识,镇魂归壳。”
三重咒印环于其身,血伞在顶,宛若天罚之钟落盖,化作祭之源点。
下一瞬,整个血河被拉起。
逆流冲霄,宛如一座血色天瀑倒灌而上,在神魂四周盘旋蜿蜒,构成“血渊锁塔”的恢弘巨阵。
那一幕,惊天动地。
整条血河在虚空中构建起千丈祭塔,数十万道异形魂影从血水中被唤醒,嘶嚎啸哭,如魔如鬼,环绕塔身翻卷,试图拉住神魂不令其归位。
神魂不动,却在缓缓升腾。
而她升的,不是“位阶”。
是“本质”。
她的存在,正在撼动这片天地的结构定义,正如神所应是的那样:不属于此界,却主宰此界。
泣雨赤童声音低沉:
“神若自知,道将封闭。”
“我代祂成主,替祂忘我。”
“血咒·镇神!”
血塔急剧收缩,血魂凝链,锁链如星环束缚向神魂的每一寸神识光辉。
而另一边,燎骨猿侯亦咆哮震地。
“我来断躯升!”
他足踏冰原,整具骨身燃烧如昼白神焰,骨狱之躯第二形态彻底展开,仿佛将天地化作祭台,脚下万丈冰地崩裂坍塌,化为层层骨岩。
他探出双拳,一拳锤入沧阙神骨之下的地脉节点,将上浮路径彻底干扰,另一拳撕裂胸前骨珠,嵌入神骨缝隙之中。
“以死骨祭生魂,断天道脉线,破神归合!”
“轰——”
整个沧阙山再一次如脊柱折断般猛震。
冰原百里震荡,浮空之雪倒卷如龙,风乱无序,空间不断颤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反抗神魂与神骨的融合。
泣雨赤童缓缓抬头,头顶三重咒环轰然开启,血伞于天,遮蔽星穹。
他双手再度裂开,血雾化丝,滴入河心。
“锁神之环,起。”
血河翻腾,升空如瀑,倒流九天,化作一条通天之柱,直指神魂眉心。
在那柱的中央,数十万异形魂影咆哮挣扎,如挣脱囚笼的兽潮,环绕神魂疯狂缠绕。
而另一边,燎骨猿侯也已踏入第二形态。
他整具骨躯熊熊燃烧,骨骸之中喷薄出不灭骨焰,脚下冰原寸寸崩裂,化为裂谷与地渊。
他咆哮着,一拳轰进地脉最深的“引魂点”。
“破引魂线!”
“轰。”
沧阙神骨上浮的神脉瞬间震颤,断裂三寸,整具神骸顿时一顿。
他再次怒吼,将身上穿串的骨珠撕裂,祭入神骨缝隙:
“死骨祭生魂,以吾骸定祂身!”
这是镇魂阵真正的祭品——他们自己。
血河、神咒、魂链、骨阵……全部化作一座庞大的“血渊锁塔”,试图将“祂”困于未成之身,斩其主识,窃其神权。
而在锁塔的中央,那一抹神魂终于动了。
不是挣扎,而是——审视。
祂,在看。
那并非一场目光的投落,而是一种彻底的“审判”。
天地间的万物意识在那一刹仿佛同时被拔除,如同无形巨手撕裂了所有“我”的存在。
那一刻,山川止息,日月凝结,连因果的脉络都失去了流动方向。
时间停滞,思维熄灭。
不再有自我,不再有你我。
天地间,只剩下那一道凝视。
它无声,却如雷霆劈下命脉;
它无形,却比死亡更具终结性。
连“存在”这两个字,在这审判级凝视下,也被缓缓剥离,吞噬殆尽。
神魂不语,却终于不再沉默。
一圈神环,在死寂中骤然逆转。
“轰——”
神环如星辰逆燃,金白之辉破碎虚空,逆流之势震穿锁塔之核,整个“血渊锁塔”随之一震,三千丈锁链在一瞬间齐齐爆断,仿佛亿万魂影同时挣脱桎梏,怒啸九天。
泣雨赤童闷哼一声,一口暗红逆血自咽喉喷出,三重咒环应声裂开一道可怖的缺口。
他脸色苍白,却依旧咬牙踏前一步,手指强行张开,再度将血咒之印塞入血河之核。
“祂在挣脱……”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哽咽,但眼中却带着恐惧之后的疯狂,“快……快!加注咒力!”
“不能让她醒!”
燎骨猿侯怒吼出声,震得冰原断面层层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