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沉默了。
片刻后,他喃喃低语:“原来如此。”
“我见过太多假英雄,喊着道义登天,脚下却踩着无数尸骨。你是第一个,连借口都懒得编的。”
“也许……你是真的特别。”
吞渊看着他,良久,忽然轻声笑道:
“楚宁。”
“你终于……不像个‘弃徒’了。”
“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一个,会为亲情、为信念、为仇恨而走出神路的人。”
楚宁不语。
他抬起头。
雪落如羽,风啸如歌。
他的雷魂在体内奔腾,雷骨在脉络中震鸣。
这一刻,他再不是三年前那个被追杀如犬的少年。
他已是一品。
雷魂在身,魂轮成形。
誓言未改,刀锋未敛。
他已做好准备,重归尘世。
以一人之力,撼一域之王。
雪落无声。
灵柩之井深处,极寒之地早已化作风雪的坟场。
狐祖封地的断脉间,一座由万年玄冰构筑的神台静静悬于雪瀑之上,仿佛天地留下的一枚伤痕。
楚宁静立在神台前,手中捧着那枚“朔月冰魄”。
它通体莹白,内部封存着一片仿佛自远古极夜遗留的星辉,如一轮沉睡的寒月,被封存于晶壳之中。
青璃的魂息,便沉眠其中。
冰魄微微震颤,在他掌中泛起一缕淡蓝的光,仿佛回应,又仿佛……告别。
“对不起,青璃。我不得不先离开了。”他低声呢喃,将冰魄轻轻置于神台中央那道圆形魂阵之中。
吞渊早已在此布下“吞魂归印”,以自身吞魂秘法为阵基,将整片狐域残余的魂火引入神台之下,化作“魂之井”的根基。
只要青璃魂息尚存,便可于此“自养而复”,如种子沉眠于寒土,待天命回春。
楚宁静静看着冰魄沉入魂阵,那道幽蓝光芒穿透了神台,似在告知他:
她,在听。
楚宁低声道:“我没想放下你,只是你要复活,暂时只能留在这里。”
那一刻,楚宁强忍的眼眶微微发红。
冰魄沉入神台,一道光柱直贯地底,引魂阵悄然启动,四方魂火随之汇聚,一道道狐影浮现于冰原裂隙之间,仿佛整个狐祖一族的亡魂都被召回,守在了青璃身边。
吞渊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良久无言。
他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难过。
他曾是毁灭者,如今却成守魂之主。
此一时,彼一时也。
他没有说什么认错的言语,只是静静举手,在阵外补下最后一道“吞印归环”。
一环生魂,一环镇火,一环摄魄,一环护印。
每一环,都是他亲手为她护下的。
楚宁没有回头。
他只是望着那缓缓暗去的光柱,眼中浮现一抹遥远的光。
那是记忆的雪,那是承诺的火。
也是,一个“信”字,最温柔的回答。
他轻声道:
“青璃……等我回来。”
朔月沉入神台之后,冰魄如灯,藏魂如灯芯,幽光微微绽放,在风雪中燃起一朵极静的蓝焰。
冬儿站在楚宁身后,目光始终未曾移开。
许久,她终于开口:“我留下来吧。”
楚宁转身,望着她。
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
“这枚朔月冰魄里有青璃的残魂。”她声音轻,却异常清晰,“我可以感知它的波动,也许……是我体内血脉的缘故。”
楚宁沉默了一息,终是问道:“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
冬儿点头:“意味着这里残破的灵脉、变异的魂火、寒毒的风雪,还有寂寞的年岁。”
她笑了笑,眼角却有一点湿意。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是我恩人,也是雪狐一族最后的荣耀。你走得太远太快……至少让我为你,守住一个归处。”
楚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三年修行,他入定日夜如山如雷,可她,始终在他身边——守魂、护阵、为他送食、为他劝眠;也许没有言语,却从未离开。
他早就知道,这份情,浓得让人害怕。
“我还可以辅助冰魄吸收魂火。”冬儿继续说,“你走之后,我会每日以魂引修法,为青璃神魂引路。等她苏醒,我也会把你答应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她抬起头看向他:“可你得活着回来。”
楚宁喉头一涩:“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回来?”
冬儿目光盈盈:“怕啊。”
“可我更怕你回来时,连她都不在了。”
她将狐首信物轻轻放到楚宁掌中:“这东西,你拿着。若有一日你站在高处,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姑娘的全部。”
楚宁接过,指节收紧,像是攥住了什么又差点碎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缓缓将她抱住。
风雪如絮,环绕耳畔,极地的寒气仿佛在他怀里消散。
“我欠你一场好好的未来。”他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