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出血泡时留下的血渍,如今已成为木雕的一部分,像朵永不凋谢的花。前世他用法力修复过无数仙器,却始终没敢触碰这个承载着凡人记忆的物件,直到此刻,当指尖无意识地注入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灵气,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突然清晰起来,跑调的《致爱丽丝》竟变得流畅悦耳,旋律里还混着父亲哼歌时的河南腔调,“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bp;的调子与钢琴曲奇妙地融合,让他鼻子一酸。
“靠!这玩意儿成精了?”&bp;张伟推门进来时恰好听见旋律,夸张地瞪大眼睛,运动鞋在地板上拖出声响,“吴哥,你该不会偷偷在练什么巫术吧?回头带我一起啊,我想学隐身术去女生宿舍,顺便帮你看看那个戴银杏发卡的妹子住几零几!”
吴一林慌忙合上音乐盒,掌心残留的温热却让他心跳加速。前世在乱葬岗捡到的残破魂灯,初次点亮时也是这种带着暖意的灵力波动,可此刻的灵气却纯净得像晨露,没有丝毫阴邪之气,反而带着家的味道:母亲晒过的被子的蓬松味,是父亲工具箱里的铁锈味,是老房子里木料的陈香。他突然意识到,《太清修仙决》里记载的&bp;“以念御物”,或许并不需要强大的法力,只要心怀纯粹的执念!&bp;就像父亲刻音乐盒时,满心都是希望儿子开心的念头,这份念头比任何仙法都更强大!
午休时的阳光把宿舍晒得暖烘烘的,吴一林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树影是窗外的梧桐树投射的,叶片在风中翻转,露出背面的银白色绒毛,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远处教学楼传来的钢琴声断断续续,弹的是《卡农》,却总在第二小节跑调,跑调的音符撞在窗玻璃上,又弹回房间,在空气中形成细小的涟漪。他闭着眼,任由记忆漫溢:前世在云深不知处的竹楼,陈雨欣总在月夜里抚琴,琴弦是用她的发丝和灵蚕丝制成,每次弹奏,琴弦上都会流淌出淡蓝色的灵力,能让满山的萤火虫翩翩起舞,曲毕还会笑着问他&bp;“阿林,今天的月光有没有渗进琴弦里?”。而现在,这跑调的钢琴曲却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来凡俗的不完美,竟比修仙界的完美更让人安心,就像母亲煮的永远夹生的米饭,带着家的味道,是任何灵膳都无法替代的温暖!
傍晚的夕阳把宿舍楼染成暖金色,吴一林抱着一摞旧书走向垃圾站,旧书里有高中的错题本、大学的微积分教材,还有几本翻烂的武侠小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见隔壁班的林小羽抱着个纸箱跌跌撞撞跑来,纸箱用胶带缠了三道,却仍有《灌篮高手》的书角露出来,在夕阳下泛着橘红色的光。
“帮、帮个忙!”&bp;林小羽气喘吁吁,额头上挂着汗珠,“我奶说搬家时不能摔了这些书,不然樱木花道会生气的,去年我把第二册弄丢了,她老人家念叨了半年。”
接住即将掉落的漫画时,吴一林的指尖触到封面人物的眼睛:流川枫的瞳孔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金光转瞬即逝,却在他的灵识里留下印记。他猛地抬头,看见林小羽胸前挂着枚青铜吊坠,纹路正是《太清修仙决》里记载的&bp;“引灵纹”,吊坠下方还刻着极小的&bp;“平安”&bp;二字,笔画间藏着道家符文,分明是某位修士为凡人特制的护身符。吊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光晕里有细小的光点在游动,像无数个小生灵在朝拜。前世的他对这种凡俗饰品不屑一顾,此刻却敏锐地察觉到,吊坠里封存着一缕极为纯净的灵气,带着慈悲的气息,应该是某位高僧圆寂前留下的护佑。
“谢啦!”&bp;林小羽接过纸箱,吊坠在胸前晃动,映出细碎的光斑,“我奶奶说这是祖传的,太爷爷那辈人在城隍庙求的,日本人打过来时,太奶奶把它藏在灶台的灰堆里,才保住了。现在我每天上学都戴着,感觉连数学考试都顺利了不少。”
吴一林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突然想起《地脉图》里的记载:凡俗世界的灵器,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被凡人当作祖传信物世代相传。它们没有强大的法力,却承载着无数代人的祈愿,每一道划痕、每一处磨损,都是时光的印记,比任何仙器都更坚韧。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音乐盒,突然觉得掌心发烫!或许,这一世的修仙路,本就该从珍视这些带着人间烟火气的&bp;“灵器”&bp;开始,就像父亲的刻刀、母亲的短信、林小羽的吊坠,都是天地给予的机缘,藏在凡俗的尘埃里,等待有缘人发现。
夜幕降临,宿舍里的日光灯在头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灯管时不时闪烁两下,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吴一林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里,英语单词表下藏着张泛黄的信纸,是他下午在图书馆旧报纸堆里找到的:1987&bp;年&bp;10&bp;月,城西白马寺修缮时,工人在地基下发现刻着符文的青砖,专家推测为东汉时期道教遗址,青砖上的符文与《太平经》中的记载有相似之处。他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画下记忆中的符文,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远处夜市的喧嚣奇妙地融合,夜市的叫卖声、自行车的铃铛声、烧烤的油烟味,共同构成了凡俗世界的&bp;“万灵谱”。前世他在万剑阁的石壁上见过相同的符文,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