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的时候都要给对方讲一个故事,所以整个小岛上的人活着都是为了讲述,个个都是加西亚·马尔克斯,”谭玉涵兴致勃勃地说,“正好咱们也可以跟那个岛上的人一样喽,我们都没来得及给津哥准备什么礼物,我想咱们就每个人给津哥讲个故事代替礼物怎么样?”
“谭玉涵你七老八十了?”袁派明质问她,“就是不愿给津哥买礼物罢了,至于扯这些废话吗?”
“我倒是挺期待你们的故事的。”宋学津说。
“我也同意。”肖未晞说,看在那三个人一致通过,袁派明也识趣地点了点头。
“那就从我这里先开始吧,”谭玉涵清清嗓子开始了讲述,“我在上海出生,在上海长大,我的妈妈是我最崇拜的女人,她是中国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在我小的时候她曾试图教会我用大提琴演奏些简单的曲子,但我只能让大提琴发出惨叫,所以我对我母亲更敬佩了。我的父亲是上海一个老总的司机,他爱上了母亲华丽的演奏,母亲爱上了他富裕的家庭,我也从小有着富裕的生活。我的初中都读的是上海上流的学校。我跟我父母的爱好从小就不一样,我喜欢物理,当时就下定决心,长大了要当像居里夫人一样的物理学家,我母亲一直支持着我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但我父亲却根本不希望我这个女孩干女孩不该干的事。但总而言之,我爱他们,我爱我的家。
“初三的那年,我的父亲听了他的王八蛋老板的建议,利用他的职业之便,打听了行情内幕什么的。这之后他就每天沉浸在这一片花花绿绿的股票之中。那年我和我父亲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有看见我母亲跟我父亲说过一句话,除了他们争吵打架的声音。当我从寄宿学校回到家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母亲的大提琴和家里那些值钱的东西也不翼而飞了。我的父亲成了一名赌徒,自从他成了一名赌徒,我就再没有听到过母亲拉大提琴的声音了。那年我劝说他们离婚,那成堆成堆被送出去的钱,那成堆成堆的啤酒瓶子,那接踵而至的耳光,作为女儿,谁受得了啊,谁他娘的受得了啊。母亲抱着我痛哭,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为了我,她要维持这个稀烂的家, 为了我,她要背负那个沉重的债务。我家的房子没了,我们租住在上海旧城区的一个漏水的房子里。我当时就有了去美国读书的想法。我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看到她有力量的目光,我发誓我要我活得很好看。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我的母亲冒着雨站在考场外,见我走出考场,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拉着我的手在雨中奔跑着,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似乎要让整个上海都见识见识,这一老一小两个疯女人。在雨中的那一刻,我无比地轻松和自由,虽然被淋成了落汤鸡,也全然不顾了。母亲在奔跑的途中大声地告诉我,她和父亲正式离婚的事。这一刻,在我眼中她是多么坚强,多么伟大,多么独立,多么勇敢,这是我母亲最美丽的瞬间,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东拼西凑借了钱又买了一个崭新的大提琴,我们母女二人租了一辆拖拉机,永远地离开了上海,我们去了母亲在江苏农村的老家。开拖拉机的那位老伯伯也酷爱母亲拉的乐曲,我们一路欢声笑语,在我母亲的大提琴曲中我们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大学的时候,母亲就靠着她的大提琴,在街头卖艺,后来又登上了舞台,她又重新支撑起了这个家,但还是我一直不懂事,我不想工作,一直坚持想要留学深造,现在看起来愚蠢至极,但我母亲直到现在还在说这是最值的投资,她把她的大部分钱都留给我用。之后,我才能有幸认识津哥和袁派明。我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非常高兴,我非常爱我的妈妈,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说完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肖未晞也在擦眼泪,袁派明和宋学津都沉默了。谭玉涵说完后挤出一丝笑来。“呀,看我讲了个啥故事嘛,大喜的日子,搞得让人难受,还是说出去会好一点吧,袁派明该你讲了。”
袁派明冷笑了一下,“我讲啥呀,我这破经历你都了如指掌了,跟你们都没法比。”一番推辞后,袁派明才想到他的一个故事,“嗯,我这个故事呢,还是第一次讲,你们谁都不可能知道,我本来也不想讲的,但看谭玉涵都讲得这么好,她不把大家当外人,我也该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袁派明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在苔城出生,在苔城长大,我跟谭玉涵和宋学津之前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三岁。在我印象里面,没有谁敢说她比我妹妹漂亮,我妹妹一直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女孩了,可是……可是……”袁派明没有办法再把这个故事讲完了,他痛哭流涕了好长时间。
“可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那年我八岁,她五岁,是我害了她,那天的早晨和别的早晨一样,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星期。早上五六点我爸妈就把我叫起来说是要出远门让我照顾好我妹,之后,他们就匆匆忙忙地起床,我把饭做好后,等着妹妹起床,一等等到了十点。我进了妹妹的卧室,她依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就叫醒她。她的脸色很差,但我没有发现,我跟她说“喂,你可真是条懒虫。”她冲我哭了起来,她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