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梦
维斯望着面前的咖啡有些出神，深褐的液体在杯中泛起波澜，不远处三个系统正在嘀嘀咕咕叙旧情。
他敛眸，掩去了眸中凌乱的思绪。
维斯的心情很少有这么复杂过，令袍如此的不仅有莫林和′未来的自己"吐露的那些信息的原因,更有他在操纵雾都因果线时意外窥见的一切。维斯承认，袍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要避开雾连京私下对莫林发问,但他的问题中原本是不包括斯尔萨府大雾霾案的。
虽然莫林对那起案子的态度很微妙，但既然雾连京不说也没有提及的意思，维斯秉着尊重的态度也不想过度探究他人城邦的事务。但是。
在夺回雾都特性的时候，在他几乎全功率运转起了异能的时候，他看见了斯尔萨府的「异常」。
他的异能笼罩整座城邦，袍听见、袍看见被扭曲、被更改、被操纵的因果。维斯不会认错的，他也不可能认错，因为斯尔萨府因果被改写的手法与袍的如出一辙,或者说……
一一那就是他改的。
维斯指尖发冷,指腹紧贴滚烫的杯壁,嘴唇抿得发白。池不记得。
维斯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也不记得自己曾在十五年前醒过。是他的记忆有缺？还是说……
他摁着心口,眸光复杂。
…是来自「未来」的反溯变更？
他想起袍在未来见到的那个自己一一腐烂、压抑、苦涩。那是个失去所有后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他虚弱、疾病缠身却已有了牺牲所有的决心。他不像袍，袍就是袍。
维斯轻叹了声。除此以外，他还有点在意鬼市一一实不相瞒，维斯其实也是最近才知道鬼市意识体换代了。
在袍沉眠之前，执掌鬼市的还是袍认识的那个意识体；但在他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维斯并不认识如今鬼市的第二代意识体,他也不清楚「诺克沙德一代」是因什么而死的,但如果鬼市的换代与斯尔萨府大雾霾案有关的话……他真的很难不怀疑「诺克沙德一代」之死是否也和池有关。维斯前所未有地感到疲惫，在雾都晚宴的这一晚，袍经历的实在太多。系统、玩家、穿越者、重生者，还有那该死的毁灭的未来，袍光是闭上眼，就感觉自己仿佛能嗅到命运齿轮在身旁转动的铁锈味，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头晕目眩。“……戴冠？"他摁着心口，嘴角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远处，在和同僚聊天的间隙中，小黑有些担忧地偷偷往维斯的方向瞥去一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它总感觉……维斯的状态似乎不好。它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不敢贸贸然上去打扰，选择不动声色地把同僚们往远离维斯的方向带。
一一只要不看到外来物种，主人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小黑想。
是夜。
严格来说除却特殊情况，意识体并不需要睡眠。但维斯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耗过头了，所以袍上了床。
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或者满脑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但在闭上眼后，袍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睡着了。许是因为袍近期经历的实在太多，压力有些过重，他难得地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袍梦见一一
【。”
遥遥的，有人在呼唤。
于是站立在血红的孤岛中央的男人回过头来，袍的眼部缠满殷红的绷带，池的身躯爬满细碎的裂纹。
他在暴雨中竖起一根手指。
袍说：『嘘。』
下一秒，画面破碎，在化为乌有的黑暗中，又响起了模糊不清不知谁人的声音。
“你…疯……吗？”
“不可…会……丢下。”
“不能再……重…世……崩溃。”
“………对不起。”
昏暗的室内，青年猛地抬起头，神色错愕，“什么…？”“对不起。“袍一一袍们说，“我们很抱歉让你面对这一切，我们很抱歉不能与你一同…对不起。”
青年垂下眼，嗓音微哑，……不是你们的错。一切的一切，仅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了。”
“你会忘记我吗？"有人突地开口了，“你还是忘记我吧。”“…。“青年指尖攥紧。
“忘记吧一-不记得，就不会痛。“那人说，“求你了，。”房间气氛一时降到冰点，青年在友人悲伤的目光下狼狈地低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他说：
『我不会忘的。』
指针转动的声音响起，在滴滴答答的声响中，时间快进了。苍穹之上阴云密集，干涸的大地血迹斑斑。有人顺着地面的裂隙向前走去，长长的黑色裙摆浸透了血又粘连着数之不清的碎骨。他在青年面前停下脚步，将城邦最后的一把武器递出。袍说：…这就是最后了。”
青年沉默着接过武器，指尖残留着一层又一层、挥之不去的鲜血。“对不起。“那人又说，而后在夜空下露出了一个悲伤而又愧疚的笑，“杀了我，。”
青年木然地举起武器，木然地下达裁决。在血色的告别中，在世界的憎恨声中，袍弯腰拾起了最后的碎片，拼凑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未来。他闭上眼，袍知道一一
『弛们的最后，是袍永无天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