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掩映进来,沈确背对着窗户,脸被阴影覆盖,眼睛又黑又沉,在她恼怒的话腔落下时,睁大些,跟他清冷的脱色相悖,显出几分单纯和无辜。
纪时愿当他又在装,气到给了他一脚,侧身躺下,将大半被子扯过来,兜在头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到能塞进三个成年人。经过这么一折腾,纪时愿睡意消散不少,就在她睁着眼睛在心里怒骂时,一道低沉的嗓音透过厚实的棉被扑进耳膜。“我认床。”
不肯去睡客房的意思。
摆明是借口,纪时愿听得又气又笑,转过身,直视他眼睛质问道:“这张床你才睡了几天就认下来了?你住在东山墅那会,不是三天两头睡地板,那怎公不见你搬家的时候,把地板也给撬走啊?”沈确没吭声,给人一种任劳任怨的错觉。
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纪时愿瞬间偃旗息鼓,决定明早起来再同这间歇性油盐不进的男人好好争辩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来点上的助眠香薰效果太好,中途她没再被沈确吵醒过,一觉睡到九点,在床上思考了会,终于想到一个可以用来对付他的损招。像明轩居、观月阁这种地方,对沈家的作用就和饰品没什么两样,靠它们无法盈利,只能起到一个装点作用,也因此,沈家这百年来主要涉足的行业还是地产、酒店和黄金珠宝这三类。
今年年初,沈老爷子就有了退位的打算,沈确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选,为了锻炼他的能力,老爷子将沈氏旗下最大的连锁酒店交到他手上,管理的好,就是机遇,行差踏错一步,所引发的蝴蝶效应也并非是他能承担的。沈确接受了这挑战,交到他手上的事务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繁琐,导致他长达一周都待在公司没离开过。
处理完手上项目已经是十天后的事,当天,他抽空应下了纪浔也的“鸿门宴”。
赵泽也在,一见到他就问:“怎么不见你把老婆带来?甭跟我说你俩才结婚半个月,就开始分居了,塑料也没这么脆啊。”纪浔也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确,“处心积虑设的局,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他舍得分?”
赵泽听得满头雾水,“处心积虑是什么意思?”他一抬眼,就见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眼底能炸出噼里啪啦的火星,“不是,你俩什么情况?背着我吵架了?虽说咱们男人的友情有时候确实很脆弱,但你俩怎么着认识二十几年,青春叛逆期也早过了,不至于要在快奔三的年纪里闹不和吧?”
沈确回过去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周围谁不知道阿浔和他妹妹关系好,现在小五嫁给我,他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他极少将攻击性外泄,也因此,一有什么异常,旁人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到,偏偏赵泽不仅是个缺心眼,还是个听风就是雨的墙头草,见他这么说,立亥将指责的目光递给纪浔也,“阿浔,这我就得说说你了,愿愿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对她有这么大的占有欲?”
纪浔也扬眉打断,“我记得你小时候从台阶上摔下来过,抽个时间去看看脑子吧,没准现在血块还堵着。”
“真的假的?"赵泽惜命,马不停蹄地去给自己联系医生。纪浔也视线转回沈确身上,“听说小五去林乔伊那住了一周,也是,她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睡在一屋,尤其是一张床上,能忍你几天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听说"二字从沈确唇舌尖慢悠悠地碾压过去,“这么私密的事,你听谁说的?”
“我和她从小就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秘密,不像你,套着半个哥哥的名分-一”纪浔也停顿两秒,勾唇嘲弄一笑,“把看着长大的妹妹拐到了一张床上。他这傻堂妹单纯,没那么心眼,估计到现在还在庆幸和岳家的婚事没成。沉默了会,沈确随纪时愿的称呼,叫了他一声"二哥”,“我和小五不仅没分房,甚至相处得比你认为的还要和谐,你要是有空,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前不久我听人说你现在正在和一个女大学生交往,这事要是传到纪二伯和纪老爷子耳朵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赵泽在这时结束了通话,两个人霎时宛若无事发生,酒杯相碰,发出轻灵的声响。
沈确自认扳回一城,心头的郁结疏散不少,然而就在两个小时后,烦闷感重新聚拢成一团乌云。
他看见客厅横着一张近两米宽的床,看样式,是从主卧搬出来的,太阳穴不由突突跳动两下,险些失去对表情的控制能力。“纪小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时愿觑着他不痛快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方便咱俩从今晚开始都可以一个人好好睡觉啊。”
沈确眉心又是一跳,紧接着注意到她雀跃地抬起了眉梢,看他的眼神像极在看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幼童,细细拆分下来的意思无非是:你说你认床,可我现在不是把床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沈确凉凉笑了声,“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下回林乔伊或者你那几个朋友过来,看见客厅这张床,会脑补出什么东西?”纪时愿丝毫不慌,四两拨千斤道:“我也不骗你,一开始我其实没打算把床放在客厅,要怪就怪我们卫生间太小,除非把浴缸砸了,不然真塞不下你这张爱床。”
沈确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可奈何,“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肯把床挪回去?”
这话其实就是在问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