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盖过。“这笔钱拿到手后,我打算去趟澳门,你们有谁要一起的?”“好不容易变成有钱人,转头就去赌场给人送钱,我他妈有病?要去你去,到时候输得连底裤都没了,别想着让我俩救济……总之,钱到手后,我们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姓沈的怎么还不把钱打过来?真就不怕我们撕票?”“我早说了这少爷在沈家不受待见,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别到时候钱没拿到,人还得进监狱。”
“怕什么,到时候把这小崽子宰了,随便埋进哪个深山老林,谁能发现?挂个几年失踪,估计就没人记得这事了。”沈确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将双手紧握成拳,砸向桶壁。一声难听的脏话后,他连人带桶被踹倒在地,“臭小子,再给我折腾,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手脚!”
脑袋遭受重击,这声威胁听得模模糊糊,没多久他眼皮一垂,昏死过去,醒来已经回到沈家。
卧室很大很干净,床暖和又柔软,四面没有难听的污言秽语,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也没有一一他的父亲。
直到被送进纪家,他都没有见过沈玄津一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时候的他,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拯救他、怜悯他,甚至连聆听他最基本的诉求都不愿意。在绑架犯眼里,他是价值连城的交易品。
而在父亲眼里,他或许也只是一个想要抛弃却碍于道德伦理无法抛弃的累赘。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上帝向人间撒下馈赠时出现的一个巨大纰漏。
等他回过神,他的手腕已经鲜血淋漓,瓷砖上的血被水稀释,一路淌到一双洁白的毛拖旁。
弄脏了。
他在心里说,一面抬起头,朝着善良、热烈、纯净、真诚一一值得世间一切美好词汇的女孩笑了笑。
对纪时愿而言,储物室那天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从沈确心脏传来的震动。故作强势、冷漠、无畏的皮囊沿着肋骨走向层层剥落,变成一地破碎的玻璃,溅起的渣子扎的她遍体鳞伤。
她还清晰地看到他赤裸、森然的骨架里那颗沉甸甸的心脏。溃烂得实在厉害,宛若附骨之疽。
剔不尽腐烂的根,又无法在伤痕上绽放出新的生命,只够搅得他往后余生都不得安宁。
从很久以前,纪时愿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让自己过得舒服,就要远离一切让自己不舒服的人,无疑沈确也在这范围内。可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法真的同他保持老死不相往来的距离,或许是因为发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也或许是她骨子里的英雄主义在作祟,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将他拉出深渊,又或者是更为复杂的情感搅乱了她从他那学到的趋利避害意识。
半小时不到,车停在缦合地下停车场,但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司机眼观鼻鼻观心,拿上手机下了车,走到角落抽烟。纪时愿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想,还是你又不知道答案?”见他还是不开口,她换了个问题:“你不告诉我,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傻傻愣愣地替你出头,反倒落了一身伤?”
她的牙齿在错乱的呼吸中无法抑制地颤抖,导致说出的话磕巴到不像人发出来的。
沈确却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你不想让我流血,但你有少干出让我流泪的事吗?”
年少时为了将她塑造成一个冷心冷肠的人,多次漠视她的情感需求,成年后,又将她当成一个棋子,肆意摆弄着。
论残忍,她身边有谁能比得过他沈三?
“沈三,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是人,思想是独立的,而不是你可以随意操控的木偶…你觉得对的事,不一定都是对的……你认定是为了我好的事,到最后也不一定真的能让我好过。”
昏蒙间,沈确想起两个多月前沈玄津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听得云里雾里,现在也只到了一知半解的程度。
开门声将他的意识拉拢回来,他条件反射地跟了上去,却没离她太近,紧皱的眉毛也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
纪时愿洗完澡后在主卧躺下,她没上锁,大概过了两小时,身侧的床位一几。
只是这次他没把胳膊搭过来,棉被中间的凹陷隔出了互不侵犯的距离。纪时愿直接睁眼到天亮,黑眼圈浓得两层遮瑕都没遮住,离开缦合的路上,她给沈确发消息:
【我要跟你再好好聊一次。】
【今天晚上七点,地点就在上次的海洋餐厅。】【这次你要是再不来,干脆这辈子直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狠话撂下,态度再明确不过。
沈确并非不知好歹的人,所以纪时愿笃定他这次哪怕摔断腿,都会爬到约定地点,但恕她无法奉陪。
在开诚布公的谈话前,她更想让他体会一回愚人节那晚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打击和伤害。
如她所料,沈确提前半小时出现在了Recall,一直等到餐厅营业时间结束前半分钟才离开。
车停在一公里外的露天停车场,途中,他被一辆奔驰车拦住,驾驶室车窗缓慢降下,林乔伊的脸露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愿愿让我来接你,沈公子,上车吧。”
沈确不是没料到会出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