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静静地注视着土台下五体投地的范济舟,任凭他额头磕头磕到鲜血淋漓,也没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蛮人的残暴,她来到镜中世界不过一月,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三年前,他们从八景山北麓撕开长城防线,八万余蛮兵铁蹄过处,村庄化为焦土,寨堡沦为废墟,便是县城府城也被攻陷了六七座。
期间,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城池但凡有些抵抗,他们陷城后便会屠杀泄愤,也不知有多少百姓死在蛮人屠刀之下。
撤离时,他们还如驱赶牲畜般,掳走了十余万青壮、读书人与各色工匠,押往关外,永世为奴。
壮年男子被编入八部旗下,沦为奴隶,每逢战事,便被驱赶着充当炮灰。
两年前,他们高举为老汗复仇的旗号,猛攻锦城,当时的守城将领曾在奏疏中泣血秉奏,蛮人“以所俘景民为前导,坠则续进,尸与城平。”
至于女子,下场更是凄惨。
容貌尚可的,还能在权贵府中充当奴婢,苟延残喘;姿色平庸的,则被投入营中,沦为军妓。
锦衣卫的探子曾密报,“女子昼夜接十余人,毙则弃壑。”
让她放过这群畜生?
呵呵,当真是痴人说梦。
来此之前,她本以为还要费上一番手脚,一座府邸一座府邸地清理过去,才能将这些首恶全数灭杀。
没成想,恰好撞上他们誓师南征,聚在一处。
这简直是一网打尽的天赐良机。
李薇冷冽的目光扫过范济舟,正欲动手,彻底了结这群祸害。
眼角余光,却瞥见他那条格外显眼的金钱鼠尾,心念微动,忽然改了主意。
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他们了?
李薇素手一招。
兀尔汗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便从土台之下晃晃悠悠地飞了上来。
她一把揪住头颅后那根油光锃亮的小辫子,像是提溜着一只破旧的皮球,随意地在空中甩了几个圈。
这一幕,看得下方跪伏的蛮莽权贵们无不目眦欲裂,肝胆俱寒,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李薇垂下眼帘,盯着仍在叩首不止的范济舟,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想求饶?”
范济舟强忍着屈辱,将头颅埋得更低,声音嘶哑道
“小国下民,罪该万死,不敢奢求娘娘饶恕,只求娘娘天威之下,能给我乌真上下指条明路!我乌真,愿归附天朝,永为臣属!”
他话音刚落,土台下幸存的白甲兵阵中,忽地跳出一个豹头环眼的壮汉,破口大骂
“范济舟!你这狗奴才,竟敢”
铮!
一道剑光掠过。
白甲头领以及他周遭数名兵士,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便在刺骨的寒意中化作了肉末,散落一地。
权贵队列中,原本有几人也想学着那白甲头领一般,起身痛斥范济舟的软弱。
见此一幕,却齐齐缩了缩脖子,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身形也悄悄往人群里藏了藏。
范济舟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抬起头,直视着高台上的李薇,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只要娘娘肯给条活路,乌真上下,愿为娘娘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薇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提起兀尔汗的头颅,用手指点了点那根金钱鼠尾,悠然道“投降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这里有个规矩。”
“那就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怎么样,诸位,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下方人群中,不少蛮人权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蓦地,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猛地站了出来,双目赤红。
他身旁,此次南征的统帅,雪蟒旗旗主纳尔泰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急喝“多多!冷静!别冲动!”
纳尔泰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对着那青年摇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恳求。
可惜,此时的多多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劝。
他牙关紧咬,一甩胳膊,推开纳尔泰,大步从队列中走出,声如炸雷
“我野猪家族的辫子,连着的是脊梁骨!头可断,辫子,不能断!”
“雪蟒旗的勇士们,随我杀敌,为大汗报仇!”
这一声怒吼,如同沸水浇入滚油。
下方黑压压的军阵之中,那一片身披镶红边白甲的雪蟒旗精锐,立时骚动起来,一股肃杀之气隐隐弥漫开来。
有了多多带头,又有数名血气方刚的蛮人从人群中走出,与多多并肩而立,怒视李薇。
“太祖子孙,可杀不可髡!”一人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遥指李薇。
另一人则“刺啦”一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遍布交错疤痕的壮硕胸膛,厉声咆哮
“我辫子里的虱子,都比你们这些卑贱的南人有骨气!”
李薇缓缓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认同他们的“骨气”。
下一刻,她屈指轻弹。
咻咻咻——!
数十道细如牛毛的无形剑气,刹那间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穿梭在这些刚刚站出来的“勇